旅行过后,最无法逃避的也许就是那黑白颠倒的作息和终日困乏的躯体吧,断断续续补了13小时的眠,终于想起还有4天就要截稿,匆忙理了七天六夜的行程,才发现看的太多,思考的太少,一时竟不知从何写起。
在我去之前,曾听闻很多人这样赞美台湾“夜市人来人往,地上却没有一点垃圾”、“化妆间设计人性化”……到了以后,虽与描述的相去不远,但却远不及我的心理预期。这落差源自何处?
高中毕业那年,我到日本旅游。由于地狭人稠,这里的湖光山色显得有点过分“精致”,因而我更着迷于导游口中的日本百态和我所触碰到的一景一物。你也许会像我一样,惊叹于设计中的每个细节,指甲刀可以同时收纳指甲、创可贴是分指关节设计的、每栋大楼的逃生楼梯都暴露于空气之中……除此之外,在街头巷尾总有意料之外的感动在上演--为了找到银座的MUJI,我辗转问了几个店员:卖手表的店长用蹩脚的英语告诉我需要穿过几个街区,绕过几条小巷,还手绘了简易的地图;餐厅服务员更是特地找来略通国语的店员。人性化的设计和无处不在的暖意温暖着我被富士山五合目冻僵的心,那一刻眼前纵有再多矫情的思绪都要被淹没,被融化……我想落差就源自这里吧,从这个角度看台湾,不过是镜化后的日本,少了点“风情万种”,少了点“耐人寻味”,那么台湾究竟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回来后和同行的闽南学长聊起我的困惑,他的一句话点醒了我---跟大陆相比,在文化亲切感等方面,台湾更好一点。
如果你走过规划建设中的漳州明清古街,你便会失落于年久失修的老城被重新砌上的红砖所替代。徐竹初木偶雕刻艺术馆大门紧锁,灯谜艺术馆门可罗雀,只有寥寥的咖啡厅人气稍旺。你无法触碰古城凄凉的美感和如影随形的沧桑,更无法通过破败的景念起昔日繁华--这是我眼中的漳州古城。海的另一岸,是我归来后仍旧心心念念的南投。城的上方横七竖八着数不清数量的电线,高高低低地,把原本昏黑的天空切分成大小不一的好几块。商铺里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阿伯,店里卖的是台湾中小学生制度和台湾草帽。他操一口台湾腔,穿着白色无袖衬衣,肚子上的赘肉一层层叠起来,颇像寺庙里的塔。趁他不注意,我偷偷数着“塔”的层数,还跟他唠起了家常。说实话,我对这里这座保留古城本来模样和乡音的南投是充满感恩的,若你未到南投,又哪知闹市之中还有一个地方,留着纯净而独特的韵味。
老城的味道中总会带些咸味,是远行大巴在颠簸中震落下的眼泪。我多愿这些泪能浸在南投土里,让老城记住,我也曾来过。
“一天只有21小时,剩下3小时是用来沉思的。”,这是傅斯年校长赠予台大学子的名言。因而有趣的是,在椰林大道正中的那口傅钟每次只敲击21下,用以提醒同学们每天挤出3小时进行反省和沉思。傅钟的斜后方是森林环境暨资源学系,很庆幸参观当天这个院系是对外开放的。进去之后,居中的是植物标本馆,陈列早期木制的钥匙扣,古早木制储物柜……还有沉睡于一旁的百年古檀木,深沉古雅,微有芳香,檀木被剖开,一圈圈镌刻着岁月的脚印。往标本馆两侧走去,是该院系学生的教室,木制门,木制讲台,木地板……如果散发着木头香气的教室还不够吸引你,往外看看,门上挂着的牌子--柳杉内装教室。我才意识到每间教室都是用不同的木材建造成的,透过略微凹凸不平的木制门,我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日本皇居外苑二重桥外,护城河上水平如镜,宫宇苍垂柳倒映其中,而我在触摸一棵大枝轮生且斜展,小枝细长而下垂的柳杉树。
这个院系的对面是校史馆,是我到现在为止还津津乐道的地方。一入校史馆,就给人一种很气派的感觉,中央的大电视播放着台湾大学的过去和现在,黑白色画面一帧帧切换着。左边由屏风似的柜子隔开,柜子后面摆放着几张复古的课桌,黑板上还依稀可以看见几道数学题和卫生值日表,仿佛你就是那个年代的人,你穿着应景的服装,坐在课桌前不停计算着刚布置的公式,或是在礼堂听一场热血沸腾的讲座,又或是在那个时代行色匆匆……这一切都太过真实而美妙,美到恍若如梦,只可惜我的文字太单调,无法完完全全用纸笔记下,留到以后当作回忆慢慢聊。
旅行的日子终究是结束了,我也在浑浑噩噩之中结束了回忆和写作。旅行的意义在哪里?旅行的意义是你可以在荒无人烟的50号公路穿行,也可以在加尔各答热闹的公园看猴戏,还可以在恒河边上看到苦行者的聚会……如果这都不算意义,那么这荒凉偏僻的星系中,在我们这仅有一次的生命中做你想做的事,看你想看的风景,遇见你想遇见的人,这就是最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