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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酝酿了一整天,傍晚时分,这场雨终于来了。开始是星星点点,沾衣欲湿;接着便淅淅沥沥,触肤微凉;大约九点四十分,雨势骤增,人在雨中瞬间全身湿透。十点以后,外面已无人迹,只有铺天盖地的雨。

屋子里还是闷,干脆到外面沾一沾雨气吧。才出楼门,一股清爽的凉气即迎面而来,顿时浑身舒泰。噼噼啪啪的雨声犹如紧张的鞭炮无休不止,敲得人心里也似有几分激动。借着宿舍楼里的灯光,可以看到繁密的雨点溅起的水花,浅浅的水洼顿时充满了诗意。树叶是琴弦,雨是手指。万千手指紧锣密鼓地挥舞,千万琴弦应声而鸣,丁丁东东,哗啦哗啦,刹那间天地一片壮美。那一片清凉的气息,那一场壮观的演奏征服了我,我撑开伞,冲进雨的世界。

“彭彭彭彭”,声音突变,我下意识地一惊,随即镇定下来——我忘记了,变换了乐器,音色自然也要随之改变。这乐器近在咫尺,故音响过大,像锣鼓轰鸣,我居然听不到别的声音。我路过台阶旁的一棵楸树,朦胧中那青黑色的大叶子似乎在微微颤动,但是我听不到任何声响。密集的雨点射在地上,又反弹回来溅在小腿上,我隐约感到裤脚湿透,但我仍旧没听到雨点落地的声响。

上到操场,视野一下子开阔了,仿佛心的门窗也随之打开。我稍稍抬了抬伞,环视一圈,操场外的山坡一片静默,经过了许多日太阳的烘烤,又经过这一个白昼的沉闷,它们一定困乏至极,如今,都稳当当地享受着这场沐浴。但是,耳边的鼓声似乎太大,几乎将我震聋,伞的庇护此刻似乎成了一种负担,索性把伞移开,我要自自然然地感受这场雨。

雨依然很大,但是声音却小了,窸窸窣窣的仿佛米粒在锅里跳动。靠近爬山虎的墙壁,声音又略微大些。突然有所领悟:天地越是广阔,雨声越是微弱;范围越是缩小,声音反倒响亮,像一柄伞,像一片树叶。这其中应该藏着什么秘密吧!

操场上没有一点灯光,但是密集的雨线很快汇成了水潭,远远看去发白发亮,像一块一块的月光,还摇摇晃晃的。身上很快就凉丝丝的了,心里的燥热也一扫而光。头发丝开始发粘,T恤衫贴紧了后背,裤脚也箍实了脚踝。此时此景,操场上就我一人,多么难得的一场夜雨!

刷刷刷,刷刷刷……雨越下越大,不得已,我躲到了厕所里,站在厕所口,把伞合上,静静地面对那片模糊的、和谐的雨的世界,我心里是轻松的,几乎忘记了一切。

不知道看了多久,不知道听了多久,只觉得雨的意境已入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了,只记得一夜清凉,梦里也邂逅了一段雨中故事。

我的心就像是一块晶体做的,现在已被雨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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