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故里二三十年,虽偶有回乡,也只是稍作停留便匆匆而别,以至于念起故乡,横生陌生之感。
时近中秋,回到久别的故乡。说是久别,其实也才几个月,可能是源于久居城市钢筋水泥的森林,少了幼时印象中邻里的温度,或是怀念那年少轻狂的往昔。有时想念重了,感觉距离也愈远了。
一路看着夕阳,及夕阳下的远山近村,炊烟袅袅。不停地拍摄,生怕错过毎一个美好的瞬间。拍着拍着,不知不觉月亮也上来了。
乡村的夜是宁静的,特别安然而又略感孤寂的宁静!秋来路旁疏于砍伐的灌木丛加上稠密蒿草,让远处近前连接成片。夜色里传来的阵阵鸟唤虫鸣,更让周围充满神秘而又潇瑟的氛围,让人平添一丝敬畏。
幸好有一轮明月,皎洁高悬。点点星光,在天际如诗似梦般忽闪。
忆起幼时,也是这样的夜,也是这样的月。只是由于人口稠密,牲畜放养,房前屋后,草木难生。再者由于日常生活需要柴火,山前路旁也被砍伐一空。光秃的土地在明月的辉映下,泛着柔和而又清白的光。
我们一大群孩子,在月光下捉迷藏、做游戏、顽皮淘气、无法无天。总惦记谁家的柚子不酸,谁家的枣子很甜,而谁家的柿子又挑起了红灯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如今毎毎想起仍忍俊不禁,也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把人家闲罝不用挂在杂物间的棕衣(过去一种用棕毛编织的雨具,相当于现在的雨衣)偷了出来。找了个巷子阴暗处,小心翼翼地把整套棕衣立在地上,隐隐望去就如人或是某种不明物蹲在那里。然后大家就藏在四周,紧张而又兴奋,不怀好意地耐心期待着不知情的路人,突然看见不明物时惊吓的表情。那一刻,一大帮平时野惯了的孩子,竟一个个屏气凝神,就像等命的士兵,在掩体里一动不动。
不久,月光下果然来人了,对方可能隐约看见阴暗处的“怪物”。由于人在月光下,“怪物”在阴暗处,光线造成的错觉,更增添一丝诡异。只听见来人警觉的声音试探性地咳了两声,见没反应,走近两歩加重声音又连咳了几声,还是没反应。稍有迟疑,接着捡起一块石头,故作镇定地嚷道:“哪个?快让开!再不让开我拿石头砸啊……”!此时声音虽大了不少,却明显已有些许恐慌。见还是没反应,又不好真拿石头砸,一时竟愣住了。我们强忍着笑!只见那人摸摸索索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可火柴划了几根也没点着,气得把烟一丢,口里叨叨着“我不信”便往前直冲,待近前一看,气得飞起就是一脚,接着便是各种动名词组合问侯家长祖宗了……!
我们实在憋不住,在一阵心满意足的哄笑声中四散而逃。留下那位哭笑不得,佯装说了些威胁话,便也自顾回家了……。
历经红尘花飞雪,犹念桑梓庭前月。
如今身居都市,早已被现代文明的尘屑蒙蔽了蓝天,也蒙蔽了的双眼。但心依然澄明,循着时光的逆流,依然时常看见故乡的明月,及月下的故乡,谁家的柚子不酸,谁家的枣子很甜,而谁家的柿子又挑起了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