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春去夏来，木兰路两旁的木兰树，花开了，又谢了；木兰路上来来回回的女生，脱了棉袄，又去了外套，渐渐穿上了轻薄的裙子。
童小路上课、看书，去学生会开会、帮忙，帮导师查资料、报账，周末看舅妈、约会，时不时跑趟银行，看着存折里的数字一点点加大，日子过得充实自在。
一个早上，许丽丽在厕所里大呼小叫，“小路，小路，过来一下！”童小路走到厕所门口问：“咋了，我的小姑奶奶？”“帮我拿一个姨妈巾过来，大姨妈突然杀到了。”许丽丽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又急又恼。童小路转身去柜子里找姨妈巾，隔着门缝递给许丽丽。她一个激灵，突然想起，自己一向准时的大姨妈，这个月好像还没来。
“怎么回事？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童小路有点奇怪，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到了周末，大姨妈还没来，童小路见到秦长生，就把这事告诉了他。秦长生想了下，说，“等会去药店买根试纸，明早用晨尿测一下？”“试纸，什么试纸？”童小路有点蒙。
“早孕试纸”，秦长生摸了摸童小路的头，“就是测一下有没有怀孕。”看到童小路有点害怕，接着说，“别怕，小路，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我们平时都挺注意的，但还是测试一下比较稳妥。”
童小路默默地点了点头，“怀孕”，她从没想过，不太可能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怀孕？但是，大姨妈迟迟不来，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思绪有些乱，头晕晕沉沉的，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蒙蒙亮，童小路突然醒了，她在床上躺了半分钟，“腾”地一声爬起来，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试试。“小路”，身后，秦长生也醒了，坐起了身。“你去厕所，拿个纸杯接点尿，其他的我来。”
童小路点点头，飞快地冲进厕所，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纸杯，开门，秦长生就站在门口。童小路看着他，撕开包装，拿出试纸，小小的一根，斜斜地插进杯子里，“等五分钟看结果”，秦长生说。
五分钟？等不及。童小路蹲在厕所门口，眼睛死死盯着，试纸中间位置，飞快地出现了一道红线，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在这道红线的下面，另一条红线隐隐约约……
秦长生拿起试纸，半分钟，一分钟，说：“小路，我们上午去医院看看。”
童小路拿过试纸，清清楚楚两条红线，她手忙脚乱翻出说明书，字很小，她一行行、一行行快速地看过去，“人体绒毛啥啥啥激素？”“两条红线，阳性，可能早孕”……她没看明白，又从头一行一行仔细看过去，半天，才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秦长生。
秦长生走过来，蹲下，抱住她的头，说：“小路，你别怕，别怕啊，我们等会就去医院检查，我找妇科主任来给你检查。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怀孕了，我们再一起商量怎么办，好吗？”
童小路点点头，半响，再点点头。
医院，妇科门诊，秦长生笑眯眯地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说，“刘主任，今早用试纸测过了，阳性。”“那八九不离十怀孕了，你也是医生，这个就不用我说了”，刘主任声音很大，也笑眯眯的。站在后面的童小路脸刷得红了。
“您看，还要不要验个血，保险点？”秦长生继续问。
“小秦，其实没必要，不过，如果你坚持，我就给你开单子。”刘主任刷刷地写了几个字，递给秦长生一张小纸单，“去缴费吧。”
秦长生走了后，刘主任招手叫童小路过去，仔细问了她上次生理期的时间，又让她去里面的床上躺下，按压了她的肚子，然后说，“等会验了血，再来商量吧。”
童小路点点头，她并不清楚具体要商量什么，秦长生还没回来，刘主任那病人进进出出，她只好退出来，站在走廊里。天还没完全热起来，医院里的空调开得很低，童小路觉得很冷，两只手臂上起鸡皮疙瘩，她环起双臂，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好不容易排队抽完了血，等结果出来，还得半个钟，秦长生抱着童小路，说，“走，我们去外面的小花园晒晒太阳，暖和一点。”
大太阳下，童小路一点点暖和了过来，也镇静了下来。她问秦长生，“如果真是怀孕了，怎么办？”秦长生一脸严肃，沉吟了好一会，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小路，等验血的结果出来了再说，好吗？”
童小路叹了口气，没再吭声。
验血的结果出来，果然不出所料，阳性。秦长生把结果拿上楼去给刘主任看，叫童小路在门口等着。远远的，童小路看见刘医生朝她看了一眼，又跟秦长生说了好几句话，秦长生笑着跟刘主任致谢，然后就走了过来，牵住童小路的手，下楼，不吭声。
半响，还是童小路打破了沉默，“我们，怎么办呢？”秦长生叹了口气，回头看住小路，说，“小路，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还能怎么办，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个孩子肯定不能要”，童小路答得很快，好像早就已经想好了，只是声音越来越低。
秦长生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她，“你还在读书”，他停了一下，“我们以后还有大把机会。”
“嗯”，童小路点点头，做出了决定，也说出了决定，她呼出一口气，感觉身体一下放松了下来，全没了力气。
“对了，刘主任刚才怎么说？”，过了会，童小路问秦长生。
“她说给你做了初步检查，一切正常，她推算了时间，觉得下周比较合适，我们商量好了的话，下周末过来找她。”秦长生一口气，说得飞快。
“好，下周”。童小路重复了一句，“就下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