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山东大部分地区发生了百年不遇的自然灾害,局部地区持续干旱,导致黄河断流,湖泊干涸,再加上蝗虫肆虐,十之八九的农田大幅减产甚至绝收,当地人民群众的生活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受灾最严重的要数鲁西南的部分地区,有的地方已经连续两年颗粒无收。当时虽有政府的救济,可那时的国家也不富裕,些许救济就如杯水车薪,多数人的吃粮成了天大的问题。
鲁西南的三月,天气乍暖还寒,干裂的土地上,稀疏的麦苗干枯得像一蓬蓬乱草,差不多都能点着火。往年早已泛绿的杨柳树,到现在还干巴巴的,根本看不出一丁点儿春天的迹象。从去年秋后到现在,狠心的老天爷就没掉过一个雨点,也没飘过一个雪花,水井里的水位继续下降,人畜吃水都成了难题。由于持续的干旱,田野、村庄,道路上时常是尘土飞扬,黄烟滚滚。放眼望去,满目都是萧索荒凉的干枯景象。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停息了半天的西南风又刮了起来,在那条尘土飞扬的田间小路上,芦花大队第三小队收工回家的社员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他们都在谈论着这异常干旱的天气,都默默祈求老天爷快发发慈悲,下一场透雨,也好缓解一下旱情。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很快就来到了村口。走在前面的队长刘福生抬头往村里看了一眼,猛然看到村子中央的上方冒起了烟雾,烟雾很浓很大,根本不像烧火做饭冒出的袅袅炊烟。他感觉不对劲,回头大喊了两声,领头就往村里跑去。大伙紧紧跟在队长身后,也大步流星地往村里跑。
跑到近前一看,浓烟是从刘顺生家屋里冒出来的,门口和窗户都往外冒烟,房顶上方已经是浓烟滚滚了,屋里传来了顺生媳妇悲哀的呼救声和噼里啪啦柴草燃烧的声音。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转瞬间,门口和窗口都已窜起了火苗。见此情景,刘顺生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他那腿残的媳妇刚生下三小子不久,还在月子里呢。
一看是刘顺生家着火了,刘福生愣怔了一下,转身就往家跑,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快救火啊,快回家端水来救火啊,顺生家失火啦……”
瘫坐在地上的刘顺生听见了刘福生的呼救声,他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屋,摸索着走进西里间屋,顺着他媳妇的声音慢慢摸着了坐在地上的她娘俩。刘顺生强忍着呛人的烟气和炙热的火烤,他不顾一切地从他媳妇手里接过小三就往外跑。此时,刘顺生被烟气呛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他回头对他媳妇说:“你快往外爬,我回头就来背你。”
刘顺生艰难地从浓烟滚滚的屋里抱出小三放在院子里,又急忙转身跑了回去,他媳妇还没从屋里爬出来呢。
听到呼救声的社员们都慌慌张张跑回家,有的端着水盆,有的挑着水桶,有人用水筲提着水,还有人扛着扫帚和铁锨,大伙都不约而同地涌进了刘顺生家的院子。
半个小时左右,大火终于被扑灭了,只可惜为时已晚,三间房子全都烧落了架,门窗全都烧没了。刘顺生和他媳妇柳翠花被大伙从废墟里抬出来时,已经烧得没人样了,刘顺生的双手还紧紧抓着他媳妇的肩膀,掰都掰不开。要不是缺水,这场火灾肯定不会这么严重。
看着好好的三间堂屋被大火烧得一片狼藉,看看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刘顺生两口子,看看嗷嗷大哭的两个孩子,再看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三小子,在场的每一位乡亲都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刘顺生家的大小子叫刘满囤,当时八岁。二小子叫刘满仓,当年只有五岁。躺在襁褓里的老三刚出生十多天,小名叫三,还没来得及起大号呢。
看看大火全都被乡亲们扑灭了,刘福生急忙让他媳妇先把小三抱到了张春生家,他想让春生媳妇给昏迷不醒的小三喂口奶,看看小三还能不能吃奶。春生家年前刚生了个闺女,现在才三个月,春生媳妇天天在家奶孩子,这附近就春生媳妇有吃奶的孩子。
当天晚上,刘福生和大队书记商量了一下,就自作决定自己掏钱买了两张苇席,把刘顺生两口子的尸体用苇席卷上,在村北的山坡上挖了一个坑,和他父母埋在了一起。刘顺生的父母去世多年了,他的一个哥哥在鹤岗当煤炭工人,家里也没什么亲人,刘福生是他的叔伯哥哥,什么事也只能由刘福生做主了。顺生媳妇娘家是郓城那边的,她娘家也没有近亲属,刘福生也就不打算通知顺生媳妇娘家那边了。
处理完了刘顺生两口子的后事,刘福生把三个孩子都安顿到了他家。满囤和满仓还好说,有口吃的,饿不着、冻不着就行了。可小三还没出满月,天天饿的嗷嗷直哭,这下可愁坏了刘福生两口子,家里没有啥细粮,拿啥喂小三啊。实在没办法,福生媳妇就抱着小三到处找奶喝,有时为了让小三喝上一顿奶,福生媳妇抱着小三要跑好几里地。春生媳妇虽然有奶,离的也近,可她的奶水也不多,有时连她自己的闺女都喂不饱,只能隔三差五给小三喂一次奶,每次也只能让他吃个半饱。
转眼到了1968年,小三七岁了,和同龄的孩子相比,他长得又瘦又小,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的,一看就是典型的营养不良。因当时就那个条件,别说什么营养品了,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在刘顺生的大哥一年能给刘福生家邮两次钱,虽然钱不多,可也顶了不少事。再加上乡亲们的帮衬,刘福生一家才勉强度过了吃糠咽菜的那几年。因为家里多了这三个孩子,再加上自己的三个孩子,福生媳妇这几年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多岁。
刘福生本想着给小三起个大号,可一直也没想出好听的名字来,因他的小名叫三,索性就叫他刘三了,反正大伙也都一直这么叫。刘三虽然长得黑瘦,可他很听话也很懂事,不哭不闹也不调皮,村里人都很喜欢他。
最困难的那几年总算熬过去了,十五岁的刘满囤已经能挣半个劳力的工分了。十二岁的老二刘满仓也不白吃饭了,他也能下地薅草捡柴帮着干一些零活了,有时还跟着社员出工劳动,队里也给他记半个劳力的工分。
从1970年的春天开始,老大刘满囤总算能挣整工分了,生产队也正常给满仓记半个劳力的工分了。看看家里的条件好了一些,刘福生就把刘三送进了邻村的学堂,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念书去了。这年冬天,趁着地里的农活不太忙,刘福生做主砍了生产队的十棵杨柳树,又去大队要了几根拆庙堂的旧木料,还有乡亲们从家里扛来的木料,七拼八凑总算把刘顺生家烧塌的那三间房子重新修建起来了,刘顺生的这三个孩子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到了1975年,已经二十多岁的刘满仓早该订婚了,像他这个年龄的小伙子多数都娶媳妇了。为了尽快给刘满囤找上对象,刘福生到处求人托媒,刘满囤倒是没少相看对象,可一个也没能成,主要原因就是女方嫌他家没老人,没有操心主事的,再一个原因就是嫌他家穷,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就在刘福生两口子为满囤的婚事愁眉不展时,满囤的大爷突然发来了电报,说他们煤矿上正在招工,是正式工,他想让满囤满仓都去鹤岗当煤炭工人,把小三也带过去。
一听说要让这哥仨都去鹤岗,刘福生两口子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落个不停,整整一个晚上,他两口子都没合上眼。这三个孩子在他们身边生活了这么多年,就像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两口怕孩子们出去遭罪。三个孩子都去了鹤岗他们是省心了,可他两口子宁愿操这份心,也舍不得这三个孩子走,更何况当煤炭工人还有一定的危险。
刘满囤和满仓都理解刘福生两口子的心情,他们也不愿离开这个家。可眼下就是这个情况,二十好几的刘满囤到现在还没找上对象,到时候满仓也会遇到这个问题。再说了,年轻人出去闯一闯也未必是坏事,别的不说,当工人最起码大米白面随便吃,还发工作服,在家里一年四季都是地瓜高粱面,过年才能吃顿白面馒头。
考虑再三,刘满囤决定带着满仓和小三去鹤岗。听了满囤的理由,刘福生两口子也不好再阻拦,他们也怕耽误了孩子的婚事,更怕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刘福生两口子虽然松口了,但只答应让满囤和满仓去鹤岗,刘三不能去。因为刘三还小,还在读书,他们也不放心。就算现在让刘三去,他去了暂时也当不了工人。
刘满囤和刘满仓临走的这天,大小子刘满囤拉着满仓和小三突然跪在了刘福生两口子面前,刘满囤满眼含着泪水说:“大爷大娘,您就是俺哥仨的亲爹娘,什么时候俺哥仨也不会忘了您。”说完,满囤领着满仓和刘三给刘福生两口子磕了一个头。那一幕,令在场的乡亲们都感动不已,都潸然泪下。
到了1977年初秋,十六岁的刘三初中毕业了,刘福生两口子本打算再让刘三继续念高中。可那时念高中要去几十里以外的地方,还要带铺盖带干粮,为了少给刘福生两口子添麻烦,刘三说啥也不去了,他想下来参加劳动挣工分。刘福生两口子劝说了好久,刘三还是放下书本,拿起锄头,成了一名公社社员。因为刘三长得瘦小,队里只同意给他记妇女工,也就是每天七分工,比壮劳力少挣三分工。刘三虽然长得瘦小,可他干活从不偷懒耍滑,人也很勤快,还义务当了生产队的记工员,队里的社员群众都很喜欢他。
自从刘满囤和满仓去了鹤岗,刘三只是晚上回家睡觉,一日三餐还是回到刘福生家来吃。刘福生家的两个闺女和一个儿子也都拿刘三当自己的亲弟弟,从不亏待他。刘福生家的大闺女和二闺女出嫁时,都是刘三挑的随身饭,她们的亲弟弟都没捞着这个美差(随身饭是当地的一种风俗,出嫁的闺女当天中午要吃娘家的饭。那时去挑随身饭的人必须是新娘子的弟弟或侄子,送随身饭的人不光中午能坐席吃好的,还有礼钱。)。刘福生家的小儿子刘远志当兵走的那天,刘三一直把他送到公社,回到家还一个劲地哭,他哥俩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
因为小时候喝过张春生媳妇的奶水,刘三一直管春生媳妇叫婶娘,管张春生叫叔。张春生家一共有三个孩子,大闺女叫柳絮,比刘三大两个多月。大小子叫栓柱,比刘三小两岁。二小子叫臭蛋,比栓柱小三岁。张春生的这三个孩子对刘三都很亲,他们就像亲姊妹一样。那时的日子虽苦,可有这么多亲人的关爱,刘三从心里感到很幸福很快乐,也很知足。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后,全国上下一片欢腾,农民总算有盼头了。1981年春天,芦花大队实行了生产责任制,包产到户了。那时,政策也宽松了,也允许社员群众做买卖搞副业了,农民的积极性都空前高涨。为了尽快脱贫致富,有思想有远见的刘三率先开起了豆腐坊。因为刘三人实诚,做的豆腐又好,价格还公道,他做的豆腐天天供不应求。有了自己的事业,手头也宽裕了,二十岁出头的刘三也想自己的心事了。给他说媒的倒是不少,可刘三就是不上心,因为他有自己的心上人了。
刘福生看出了刘三的心思,他也知道刘三的心上人是谁。一个偶然的机会,刘福生跟张春生两口子说起了柳絮和刘三的婚事。张春生两口子虽没说刘三哪方面不好,但就是不同意柳絮嫁给刘三,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俩出生的时间相隔太近,没出百天。知道了张春生两口子不同意这门亲事,刘三也没强求,他不想让他的婶娘和叔叔为难,因为他们都是自己的恩人。
之后的日子里,刘三继续卖他的豆腐,还是照常隔三差五去给张春生家和刘福生家送豆腐吃,婚事不顺并没让他消沉。
卖了一年多的豆腐,刘三的收入并不是太理想,为了增加些收入,好尽快富裕起来,刘三到集市上买回了一头母猪,他打算用豆腐渣喂猪,让母猪生崽,以后再办个养猪场。
有些事情不一定会按照人们的意愿去发展,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小插曲,就如人生的道路一样,总是七拐八拐的。就是因为这头母猪,让刘三作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正是这个惊人的举动,从此改变了刘三的命运。
买回母猪的第二天,卖豆腐回来的刘三刚到村头,正好遇到了村里的几个妇女在胡同口东家长西家短地扯闲谈,其中一位妇女看到了刘三,就笑呵呵地跟他开起了玩笑:“刘三兄弟,听说你赶集买回家一头老母猪?你说你一个光棍在家里养头母猪,就不怕落嫌疑啊?”那位妇女话音刚落,大伙都跟着笑了起来。这虽然是一句玩笑,可刘三却真生气了,他觉得这不是开玩笑,这是在侮辱他。回到家,刘三连晚饭也没吃,趴在床上哭了好长时间。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那头母猪送给了张春生家,把他的豆腐坊托付给了复员回家的刘远志,那天晚上,刘三就不知去向了。
刘三突然失踪了,这下可急坏了刘福生两口子和张春生两口子。春生媳妇一个劲抱怨柳絮她爹不该拒绝柳絮和刘三的这门婚事,她担心刘三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柳絮更是担心刘三的安危,她从心里喜欢刘三,就怕刘三有个好歹。柳絮已经想好了,不管她父母同不同意自己跟刘三的这门亲事,她这辈子就认定刘三了,万一刘三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也不活了。
一连寻找了好几天,还是不见刘三的踪影,也没有一丁点刘三的消息,刘福生两口子的心里就像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连睡觉都能梦到刘三在外作难遭罪,福生媳妇时常在梦中哭醒。想来想去,大家都觉得刘三不可能寻短见,因为刘三不是遇事想不开的人。他会不会去鹤岗找他的大爷和哥哥呢?刘福生连夜让他儿子刘远志给鹤岗写了一封信,第二天一早他亲自送到了乡里的邮局,用挂号寄了出去。之后,就是焦急的等待。半个月的时间显得比一年还漫长,天天翘首期盼着,总算在焦急的等待中盼来了鹤岗的来信,信中说刘三没去鹤岗,他大爷和两个哥哥也不知道刘三去了哪里。
听说刘三没去鹤岗,福生媳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刘三的消息,大伙也都认为刘三是凶多吉少了。刘福生的儿子刘远志不相信刘三会想不开,他知道刘三出走并不是因为村里人的那几句玩笑,主要还是跟婚姻受挫有关。柳絮也不相信刘三会寻短见,因为她之前曾当刘三的面亲口说过,这辈子非他不嫁。
一晃就是三年,刘三还是没有一点音讯,刘三的两个哥哥和嫂子专程从东北回来了一趟,还到报社刊登了寻人启示。寻找无果,刘满囤和刘满仓拜望了曾经帮助过他哥仨的众乡亲,就匆匆回了东北,他们还要急着回去上班。从那以后,村里人都认为刘三不在人世了。柳絮一直也没找对象,她的精神好像出了点毛病,村里人都知道柳絮得的是相思病,也都知道她是想刘三想的。
1995年的春节前夕,刘福生和张春生家都收到了来自广州的汇款,每家五百元,但没有注明详细地址,汇款人姓名写的是刘远志。看着汇款单上的署名,刘福生和张春生都挺纳闷,刘远志就呆在芦花村,他根本就没去过广州啊。第二年春节前夕,村里曾经帮助过刘三哥仨的其他乡亲们也都收到了来自广州的汇款,每家二百元,刘福生和张春生家每家还是五百元,还是没有详细地址,但署名是刘三。
原来刘三没有死,他去了广州。刘三的两个哥哥也从鹤岗来了信,他俩也收到了刘三的汇款,但同样也不知道刘三的详细地址。
很快,这个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之前,柳絮虽然也知道下地干活,也知道烧火做饭,但她从不洗脸也不梳头,见了村里的人只笑一笑,一句话也不说。当她听到这个好消息后,柳絮开始洗脸了,也天天梳头了,还时常到村口张望,只是见了村里人还是不说话。从那以后,村里的这几户人家年年春节前都能收到刘三的汇款,村里人都知道刘三在广州,但没人知道他的详细地址,更没人知道刘三在广州干什么。
2001年秋天,刘远志的大女儿刘丹考上了广州的一所大学,刘远志去广州送孩子上学,在广州火车站广场正巧碰上了西装革履的刘三。当时刘三开着他的广州本田轿车到车站送朋友,正好把车停在了刘远志身边。刘远志一眼就认出了刘三,稠人广众面前,两个人抱头大哭起来。那时的刘三已是一家再生物质回收公司的老板,已经身价数百万了。
刘远志在广州一呆就是十多天,要不是怕耽误家里的生意,刘三还不让刘远志回芦花村。在广州的那段时间里,他哥俩天天唠到大半夜,村里的每一个人刘三都问了一遍,当他得知柳絮至今未嫁时,刘三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他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是肝肠寸断,哭得是天昏地暗,刘远志怎么劝都劝不住。
半个月后,刘远志带着大包小包从广州回来了,他给柳絮捎来了一万块钱和一些衣服,刘三还让刘远志告诉柳絮和柳絮的父母,过段时间他就回来接柳絮,回来看望乡亲们。刘三是怎样去的广州,为什么一直未婚,这一直是个谜。刘远志问过他多次,刘三总是苦笑着摇摇头说:“哎!一言难尽啊!”
2002年春天,刘三回到了阔别17年的芦花村。刘福生媳妇看到刘三时,抱住刘三的头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念叨:“三啊,你让大娘找的好苦啊,大娘想你想的好苦啊,我那可怜的孩子啊……”
等福生媳妇哭完了,刘三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哽咽着说:“娘,三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挂心了……”话没说完,刘三失声痛哭起来。看到满脸皱纹,头发斑白,脊背弯曲的刘福生时,刘三又痛哭了好一阵子。劝住了刘三,让他喝了一杯茶,连饭也没顾上吃,刘福生两口子就领着刘三去了张春生家。看刘三回来了,柳絮娘上前抓住刘三的手眼泪汪汪地说:“三啊,都是婶子不好,婶子当年不该阻拦你和柳絮的婚事,害了你也害了柳絮。”柳絮看到刘三的时候,一个劲地抹眼泪,激动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刘福生家休息了一天,刘福生两口子领着刘三到北山祭拜了他的父母,随后又看望了村里的乡亲们,每家都送了一些礼品。
一个礼拜后,刘三领着柳絮去了省城的大医院,柳絮的体检结果一切正常,她的精神没有什么问题。从省城回家后的第二天,刘三就和柳絮登记结婚了。因为刘三广州的生意需要他亲自打理,他不能在芦花村呆太长的时间。登记结婚的第三天,刘三就带着柳絮去了鹤岗,在鹤岗呆了两天,直接从哈尔滨坐飞机去了广州。
2015年秋天,东平湖畔的芦花村彩旗飘舞,锣鼓喧天,碧水蓝天下的芦花村显得格外美丽,格外惹眼。刚刚吃过早饭,一辆咖啡色宝马越野车开进了芦花村,停在了刘福生家的大门口。车门打开,一个十二三岁女孩和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先后从车上下来了。紧接着,刘三和柳絮也从车里下来了,刘三一家四口回来了。看到等候在大门口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刘三紧走两步来到老人面前,高兴地说:“娘,三儿回来看您了。”两个孩子也上前拽住老人的手,亲切的喊了一声奶奶。
刘三现在的废旧物资回收公司正做的红红火火,兴兴旺旺,前几年他又办起了一家大型制鞋厂,刘三现在的身价已达数千万了。他这次回来是看望乡亲们、回报乡亲们的。刘三打算把自己的老房子拆掉,在他家的房场上为村里建一所像样的幼儿园。再把村里的路面都打成水泥地面,为村里接上自来水。他还准备拿出五百万元,帮助有困难的乡亲翻建一下破旧的住房,尽量改善一下乡亲们的生活条件和居住条件,让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刘三还计划在家乡投资建一家制鞋分厂,让乡亲们都能进厂打工挣钱,让乡亲们也能穿上他刘三鞋厂生产的质优价廉的名牌皮鞋。
半个月后,刘三一家四口带着乡亲们的祝福和嘱托回广州了,他答应乡亲们今后一定常回来看看。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