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
那是个寒冷的夜晚,拉萨的冬天很冷。
拉萨海拔高,入夜时间较晚。
翻看手表,已是夜半时分。
嘴馋睡不着觉,遂披衣起身,用围巾绒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出门。
还是高估了自己,抖抖索索地出了校门。
老校区后街有家小店,开在幽深的小巷里。
踩着落叶和塑料袋,被香味牵着鼻子走了过去。
几个摊位摞着炊饼、锅贴、油馃子。
另有几口大锅,里面煮着大骨汤。
橘黄色的灯光下,蒸腾起来的雾气格外顺眼。
矮凳上坐满了人,站在锅子前面,等着我的牛肉粉丝。
最无聊莫过于等待,遂闲聊起来。
“俺家丫头今年就要考中学了,”大叔一边收钱找钱,一边絮絮叨叨,“俺家丫头可上进了,能读俺们县最好的中学咧!等你们呐一放假,俺们就回去陪丫头念书,翻了年也不回来啦。”
大叔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憧憬。
大婶把粉丝汤装进纸碗,搭了句话,“哎呀,你说俺们这啥也不会的,回去干啥啊,除了给丫头张罗吃的,啥忙也帮不上,可急人了。”
“能陪陪她,就已经很好了。”我接过粉丝,付钱走人。
二十五岁那年。
从小到大的一个朋友,姑且称之为阿D。
阿D身边从来不乏追随者,却一直孑然一身。
身边人都成双成对了,她还单着。
一次吃饭,我半揶揄道,“又不是长成了歪瓜裂枣,也不是不懂得柔情蜜意,怎么就老是一个人呢?”
答曰,“不想要拖累别人。”
我又接了话头开始作死,“难不成患有隐疾?别慌,找××医院准没错。”
阿D狠狠瞪了一眼,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每次举杯都用眼神示意我喝。
于是我硬着头皮一杯陪一杯。
终于,我按住了她倒酒的手,打着嗝求饶,“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
指了指肚皮,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撑了。”
“那不行,我没醉。”
“买醉也要遵守基本法啊。”
“你喝的是唯怡,买哪门子的醉?”
于是我松了手,“服务员,再一打啤酒,一瓶大唯怡。”
“有个姑娘,我们在一起很好,真的很好。”阿D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话。
我还在等待着她的下文,盘算着笑点在哪儿,却发现她仰脖干了面前一整瓶纯生。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咂摸出点儿事儿来。
我自以为是笑话,却不曾想她在我还浮沉于玩笑的乐子里给了我蒙头一棒。
我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安慰,还好我知道什么安慰都不能算是安慰。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没办法再对谁满怀期待,”阿D将桌子上的酒瓶摔地七零八落,“我……真的,全身的力气和全生的情感都用尽了,统统给了她。”
阿D醉在了饭桌上,嘴里还低声嘟哝,“原来所有的天长地久,真抵不过情深难寿。”
“那好阿,如果你也是只刺猬,请抱紧我好吗?”阿D忽然抬起头,笑得泪流满面。
“睡吧,明天……或许就会好起来的。”我拍了拍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