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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锦乃是一只活了千年的猫妖,却在清词丽句中晕染得一身妩媚,在宫商角徵羽里修炼得勾魂夺魄。她喜欢轻敲檀板,听他人佳句辞章,嘴里经常哼一些不成曲调的曲子。
她在皇城下开了一处酒楼,日日客如潮水。这里的食材总是最新鲜的,味道最鲜美的。吃了一回的人呀,就流连忘返,再也看不上其他的美食。
作为老板的姜锦却无所事事,坐在美人榻上,饮茶下棋,好不快活。
半掩的窗户外一股黑影无声无息的靠近,只是还未靠近,便被一手抓住。
姜锦丹唇轻启,未笑却带着三分笑意:“哪里来的小野猫,往你奶奶头上动土了?”
“锦奶奶!我是阿瑶!我有事找您老啊!”黑影幻化成白色的小猫,姜锦刚好一只手提得下。
姜锦无情一甩,直把阿瑶甩得头昏眼花:“我说谁呢?原来是离家出走三天的小阿瑶啊?你这几天倒是过得逍遥自在啊!”
“锦奶奶,我错了!我错了!”阿瑶眼冒金星,恨不得就此晕过去,也比这样要死不活得好。
姜锦将阿瑶往床上一扔,再次坐下,一手轻捻茶杯,一手随意搭着:“可别化不了形了。”
阿瑶晕乎乎地走了两步,听见声音,赌气似的幻化成形。
只见眼前的女子,仿佛一阙婉约的小令,清秀娟丽,温婉可人,嘴角漾起那一抹微笑,如同花儿初绽,惹人怜惜。
“锦奶奶,我出去这几天,遇到了一个人。”阿瑶遇着姜锦一改刚才的温婉,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憨,“那人风流倜傥,俊逸超拔而且满腹才气!”
姜锦听此,停下手中杯,仔细观察眼前的阿瑶,那两颊的红晕久久难消,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得那阿瑶如同少女怀春:“当日初见,远远的听见哒哒的马蹄不疾不徐,那人从一树桃花中穿过,最后停留在了我的心中。”
“不行!我不同意!”姜锦冷声打断阿瑶美好的幻想,“人妖殊途,你该是知道的。”
“可我……”阿瑶向后萎缩了一下,被姜锦浑身的冷意一惊,“锦奶奶,您为何如此生气?我、我不过心悦一人而已。”
姜锦知道,跟她多说无益,现在的她听不进任何话。大手一挥,阿瑶又变回了白猫,还在呆怔,姜锦便为她下了封锁。
“等你静心以后,我们再好好聊。”姜锦将手中杯摔过去,顷刻之间,阿瑶便被收了进去。姜锦捡起茶杯,轻叹一口气,嘴里又唱着不成调的曲子:
日长风静,云卷云舒。少年爽朗,纵马城南道。发如扬流苏,多风流轻笑。偶入狸奴心,春来了。轻呢丝丝入相思。
这不过几日,便有人上门要人。
酒楼下传来吵闹声,姜锦心无旁骛,继续练字。
直到一声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楼主,谢小侯爷在楼下闹事,说要见楼主一面。”
姜锦停下笔,将桌上的字拿起端详,语气淡淡:“带上来吧。”
“是”
一旁的茶杯中传来阿瑶激动的声音:“是谢吟,他来寻我了。锦奶奶,你快将我放出来。”
“聒噪。”随手一挥,任凭阿瑶如何叫唤,也没有了声音。
一男子青衣颀长,犹如青竹娟秀,又带着几分恣意。
“锦雅楼主,久仰大名。”一举一动,有着潇洒,“人们都传言,楼主妩媚动人,勾人心魄,当真不假。”
“哦?”姜锦仿佛来了兴趣,凑近谢吟,媚眼如丝,“那谢小侯爷来此,是要和我来一场露水情缘吗?”
谢吟见惯了花团锦簇,美女如云,知道姜锦并无此意:“楼主说笑了。”
姜锦瞬间抽离,仿若刚才的“勾引”不曾发生过:“无趣。说说你来我这里闹事,是为了什么?”
谢吟聊及正事,神色一正:“我想见阿瑶。她已经三日不曾有消息了。”
“不行。”
“为何!”谢吟少年意气,姜锦的拒绝让他有了几分恼意,“阿瑶虽然由你照顾,可是你也不能强改她的意愿。”
姜锦神色一冷,两人瞬间锋芒相对。
“那你当如何?你要娶她为妻吗?”
“我为何不能!”谢吟言之凿凿。
“你父亲知道嘛?”姜锦不屑。
谢吟一默,气势瞬间抽离。
许久,他轻声开口:“我可以娶她做妾。虽然不能给她正位,却能给她我所有的宠爱。”
姜锦冷笑一声,语气淡淡,却像打在了谢吟的脸上:“我们阿瑶虽为酒楼女子,却也是不做他人妾的。你既许不了她正妻之位,那我也不可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姜锦背过身,不再看那一脸颓废的男子,“远走不送。”
谢吟落寂转身,来时意气风发,走时却只有颓废。
待谢吟走后,姜锦放出阿瑶。
此时的阿瑶正轻纱掩面,泪止不住流。
姜锦轻拍阿瑶,语气轻柔:“长痛不如短痛,哭吧孩子。”
阿瑶摇摇头,语气坚定:“不,我不信他是如此凉薄之人。锦奶奶,我求求您!成全我们!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妾,我也在所不惜!”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声音落下,阿瑶的脸上浮现了一片红痕。阿瑶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阴沉的姜锦:“锦奶奶?你竟然打我。”
“呵,是该打。你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自然知道不能轻易作践自己,你却为了一个男子,甘愿做妾,真是丢脸。”姜锦拂开阿瑶,背过身去,“你如今哪里也不能去,乖乖给我待着。”
轻烟拂过,姜锦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呆怔的阿瑶。
桃花树上,幻化成原型的姜锦慵懒地趴着,一身的银色毛发耀眼夺目。
本来是悠闲自在的时候,姜锦却心烦气躁,如何也不能平静。
姜锦叹息一声,轻声呢喃:“怎么就养出一只如此叛逆的小猫呢?跟我当年真是像个十成十了啊。”
想当年,她自己仗着有五百年的修为,幻化成人形,四处游玩,偶然结识一名小捉妖师。长得一脸正气,可总是技术不精,惹出许多笑料。姜锦觉得他有意思,便常常暗中相助,又假意和他初遇,两人一来二回,竟然成为了知己。
后面她情窦渐开,竟然喜欢上了这名捉妖师。当时的她呀,也同阿瑶一样,一心想要和心上人相守白头,不计任何代价。
可惜,虽然郎有情,妾有意,可那人更在意他的天下苍生。
想到了伤感的事,姜锦摇摇脑袋,甩出脑子里无用的东西,前爪一伸,打算睡个回笼觉。
翌日,整个皇城都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
“你说什么?谢小侯爷居然为了一个酒楼女子在侯府门口跪了一整夜?”
“可不是嘛,听说是因为谢侯爷不同意他娶一个酒楼女子为妻。”
“这换我,我也不同意啊!”
“关键人家谢小侯爷对那女子一往情深,不愿意让人家委屈为妾啊。”
街上讨论声十分嘈杂,都是在讨论谢小侯爷为酒楼女子长跪不起。
姜锦对此却不置可否,依然闲适的坐在美人榻上,静静饮茶。
茶桌上,一封血书异常醒目:
谢公子愿为我做到如此,如今我就是拼尽全力也定当不辜负他的一片情谊,只觉得愧对奶奶养育之恩。阿瑶三拜九叩,谢过奶奶。
姜锦看向四处被破坏的阵法,以及血迹,幽幽叹气:“罢了,女儿大了,由她去吧。”
一拂袖,四周恢复如初。
姜锦慢慢踱步,一层一层脱下衣物,幻化成一只银白色的猫,一个蹦跳,便消失在房间。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半年后,谢小侯爷十里红妆送到了酒楼,一身红衣,风姿卓越:“这是我和阿瑶的请柬,希望能够邀请姜楼主前来。请务必带到。”
掌柜接过,却不卑不亢,没有见到权贵的阿谀奉承:“职责所在,必定会带到的,只是谢小侯爷也知道,自从半年前,楼主远游,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在下只能勉力一试。”
“如此也是多谢了。”谢小侯爷也不恼怒,彬彬有礼,倒是让旁的女子为之倾倒。
谢小侯爷走后,十里红妆留下,掌柜却任由它随意放着,拿着请柬急急匆匆步上高楼。
“楼主,谢小侯爷送来成婚请柬,可否要看?”掌柜在门外恭敬站立。
“拿进来吧。”
直到听到里面妩媚的声音传来,掌柜才敢低头推门进去,将请柬一放,便又恭敬退出。
姜锦玉指轻抬,轻轻抚摸着鎏金的字体,唇角微勾:“倒是没有想到,谢家这小子还真是个情种。既然请柬都送来了,我去给我家阿瑶撑撑腰,免得日后被夫家欺负了去。”
姜锦轻摇团扇,轻纱飘落,露出里面红色的内衬,白皙的皮肤夺人心魄。虽是猫妖,却更胜狐妖。
大婚当日,红绸挂满了谢府。整个皇城的上流贵族为了谢侯爷,也纷纷来参加宴席整个场景热闹非凡,还未开始,便已经觥酎交错了。
姜锦今日难得没穿宽松的衣服,而是身着一身红衣,衣服修身端庄。姜锦走在诸多贵女之间,竟然毫不逊色,甚至身姿绝尘,更胜一筹。
“想必这位就是姜楼主了。”一位老妇人走上前来,眉眼弯弯,想必年轻时也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岁月催人老。
老妇人自来熟地拉起姜锦的手:“我为谢侯爷的夫人,前来请楼主上座的。阿瑶是个好孩子,也多亏你的教导,才让我儿娶了如此好的女子。”
姜锦也不推却,随着谢夫人坐上上座,耳中听着谢夫人对阿瑶的夸赞,不禁觉得好奇:“当初你们似乎不同意这门亲事吧?”
谢夫人脸上笑容一僵,随后一脸懊悔:“原本以为是哪个狐媚子想要进我们谢府,后来见到阿瑶才知道,阿瑶性子温和,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气质也是清秀脱俗,哪里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
姜锦也不搭话,意味深长地望着谢夫人,仿佛看进了她的内心。
谢夫人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恰巧这时婚礼开始了。
“新娘跨火盆!从此以后红红火火,薪火相传!”
门外的声音传来,姜锦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确实是阿瑶无疑。
谢吟手小心翼翼扶住阿瑶,渐行渐近。看见主座上的姜锦面上一喜,低声和新娘说了几句话,瞬间新娘周围气氛陡然一变,仿佛被喜悦充斥。
姜锦不禁摇摇头,果然,哪怕是要成婚了,也还是以前那个孩子。
待谢夫人也坐在上座后,正式行礼。
“一拜高堂。”
姜锦见两人亲昵的动作,心中难免五味杂陈,这可是她养了多年的孩子,如今转眼,竟然出嫁了。
“二拜天地。”
两人一齐对天而拜。只是刚拜后,天色陡然暗沉,狂风大作,还有一些紫色雷电闪现其间。这是人妖殊途,天地不愿承受这一拜。
姜锦早有准备,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天色吸引,双手结印,暗念咒语,一团红色光芒顺着风向上而去。
天空瞬间放晴,阳光明媚,哪里有半点狂风大作的样子。不等众人惊叹,天上五彩斑斓,仿佛有五彩金凤,绚丽耀眼。
“你们快看,是五彩金凤,这是祥瑞啊!”
不知是谁吼了一句,其他人纷纷跪拜。
姜锦强行改变天劫,受到反噬,如今内里正妖力杂乱无章,必须要马上调息,可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暴露身份,便强行吞下嘴里的血,脸上一片平静,只是向来艳丽的唇色如今显得有些苍白。
“婚礼继续。”姜锦提醒道。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继续:“夫妻对拜。”
谢吟含情脉脉望向新娘,两人终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礼成,送入洞房。”
阿瑶被丫鬟带去婚房,谢吟则还需要在外面陪客人饮酒。
谢吟端杯,望向姜锦,语气诚恳:“多谢姜楼主前来,阿瑶她很开心。今日我在此敬您一杯,以表谢意,请您务必接受!”
说完,一饮而尽。
姜锦一边压制着翻涌的气血,一边漫不经心地将眼前的酒水饮尽:“好好待她。我便先走了。”
姜锦对阿瑶已然放心,便想着回去梳理一下自己的妖力。
姜锦刚开始还觉得步履轻快,却逐渐沉重,浑身的妖力在迅速流逝。
一双多情眼此刻凌厉,望向谢吟:“那杯酒,你加了什么?”
谢吟轻笑,仿佛刚才恭敬的不是他:“散妖力的。姜楼主可还满意?”
“阿瑶呢?”姜锦对自己的情况毫不在乎,只是担心起了阿瑶的生死。
谢吟却没有再回答,而是向着暗处走来的人跪下,一身的少年意气在此刻折弯:“参见陛下。”
“谢小侯爷,你做得很好,既如此,朕便放过阿瑶姑娘,允许她成为你的平妻。”来人一身明黄,一眼便可以看出浑身迫人的气势,以及隐藏在气势下的隐约血气。
皇帝身旁还站着一位清冷白袍之人,浑身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一看就是一位高人。
“无妄大师,还请你将此妖女伏诛,将她百年妖力转换为我国国运,护我国百年昌盛。”皇帝对于这男子格外和蔼。
姜锦再见到眼前清冷的捉妖师时,眸色瞬间冷凝:“好啊,顾清寒,没想到再见面时,你居然想要取我性命?”
“你的妖力雄厚,想必转化一部分为国运也未尝不可,还可以庇护一方百姓,也是为自己修行出力。”顾清寒望向姜锦完全不像遇见一位故人,眼神冷淡到仿佛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呵,果然是斩断情根,修无情道的负心汉,如今倒是会用苍生来绑架我了。道貌岸然!虚伪至极!”姜锦眉眼如画,却充满了怒意。
她不顾身体里紊乱的妖力,直接伸出利爪,向顾清寒袭去,红色的妖力掩盖了半边天。
可是还未近身,便被一道金色的结界打回去。
姜锦堪堪稳住身形,望向周围。原先的宾客竟然是捉妖师假扮的,就为了如今布阵杀她。
顾清寒见姜锦已然被困,举起手中的诛妖剑,向着姜锦的心口袭来。
姜锦体内的妖力却在此时不断胡乱冲撞她的身体各个部分,逼得她不得不吐出一口血来,再反应过来时,凌厉的剑已经在眼前,避无可避。
一剑入心,血腥味传来,顾清寒不禁皱眉,觉得心口袭来阵阵疼痛。
“姜锦,我只要你五百年的妖力,只需要你的一滴心头血,并不会要你的命。”顾清寒不知道是在安慰姜锦,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姜锦扯开一缕苦笑,轻轻抚上顾清寒的脸庞。
真是一个傻瓜,她还以为当年的傻捉妖师长大了,却还是那么傻。她刚才为阿瑶挡下了天劫,已经身受重伤,怎么受得住他这取心头血的剑?
还好,这人为了修炼自断情根,想必也不会因为她的死,太过难过吧。
“顾清寒,念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帮我好好照顾阿瑶。”姜锦嘴角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涌,就像是一朵艳丽的玫瑰用最后的生命去绽放。
顾清寒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无波无澜的眼中闪过些许担忧:“你……”
姜锦却不想听,身躯微倾,朱红的血色留在了顾清寒凉薄的唇上:“小捉妖师,我呀早就想这样亲你了。好好照顾阿瑶,后会无期啊。”
姜锦身上散发出红色的光点,包围她整个人,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献祭。突然,光点散开,姜锦已经化为诸多光点中的一份子,随后向着整个国家四处飘去。
整个过程美轮美奂,犹如神降。只是那个妩媚多姿的姜锦,终究是成为了泡沫,再也不见了。
皇帝惊叹于如此美景,怔愣许久,终于回过神来,神色急切:“无妄大师,这转换国运是否成功了?”
顾清寒神色一如往昔,淡漠不似凡人,唯有微微颤抖的双手表示他的内心不像外表那么平静:“成功了,不仅成功,这次获得了姜锦千年妖力,可保国运三百年昌盛不衰。”
皇帝喜出望外,一手抓住顾清寒,却发现抓了一手冷汗,当即关心道:“无妄大师可是累了?朕为大师准备了休息的宫殿,大师可去休息。”
皇帝说着这些,已经在心里计划如何将这人才收为己用,不能让顾清寒去往他国。
人才能为自己所用最好,不能的话,也只能除之而后快了。
顾清寒却只想快点离开,微微点头,算是行礼:“我还有事,先行告退。”说完身影渐渐模糊,不给皇帝一点反应的时间。
皇帝脸色一黑,下一秒却又恢复如初,看着跟平时没有两样,可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婚房内,阿瑶正一脸娇羞等着自己的夫君。
人们总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谢郎怎么还没有来呢?阿瑶从未觉得时间这样难熬,只盼着时间快点,再快点,这样她的意中人就会提前出现了。
正幻想着美好时光,阿瑶却突感心口一阵刺痛,灵魂深处涌现出极度的不安。她总觉得该出去看看,而不是在这里等着。
于是她强忍着疼痛,掀开盖头,从床上坐起,却突然浑身乏力,跌坐在地。
她试过几次都没有办法起来,但是内心的不安却不断催促她,她只能一次次跌倒,一次次尝试爬起。
体内的妖力不知道为何,竟然消失不见。
她不傻,她猜,她被算计了,也许不只是她,还有锦奶奶。她现在都还没有受到伤害,只能说,他们的目标是锦奶奶!
她着急,她不甘,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正在这时,一个温暖的身躯抱住了她,是谢吟。
“没事了,阿瑶,以后我们都可以在一起了。”谢吟轻轻拍打着阿瑶的背,一点点安抚她的情绪。
阿瑶一下见到心爱之人,瞬间泪水滴落:“谢吟,你告诉我,姜楼主还好吗?”
“姜楼主参加完宴席就回去了,阿瑶你就放心吧。”谢吟轻声哄着,好似他没有参加猎杀姜锦的行动一般。
阿瑶体内消失的妖力让她不信谢吟的话,正要继续追问,陡然间,四处的空气寒冷下来。
顾清寒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谢吟哄骗眼前的小猫妖。一挥剑划过谢吟的脸庞,要不是谢吟躲得快,恐怕就被划过了脖子。
谢吟虽然心中恼怒,可面对皇帝都要客气相迎的人只能强行压住:“不知无妄大师这是为何?”
顾清寒却不看他,转而对阿瑶道:“谢吟娶你引姜锦入局,如今姜锦已经身死道消,谢吟却想哄骗你。我受姜锦所托,来接你离开,你愿还是不愿?”
“你说什么?”阿瑶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心中的那股不安终究是被坐实了,“锦奶奶她身死道消?不可能!”
顾清寒微微皱眉,想到了自己亲手布局杀死的姜锦,已断情根的他却有了悲痛的感觉,可这是不可能的。他捏紧了还在颤抖的手,掩盖着所有的情绪。
“我不信!谢吟你告诉我!你没有算计锦奶奶,对吧?”阿瑶抓着谢吟,就像抓住了微薄的希望。
可谢吟只是将头侧过一边,嘴唇紧抿。
沉默代表了一切。
阿瑶意识到,眼前这白衣男子说的都是真的。她一时间有些茫然。
自己的夫君算计了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锦奶奶,还是利用他们的大婚,她有何脸面再去面对谢吟,有何脸面装作无事发生,和谢吟做恩爱夫妻?有何脸面去见锦奶奶?
阿瑶脸色一正,坚定地走向顾清寒。
不管是谁,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只要能带她离开这里,她都愿意。她不愿意和这样一个满腹算计的人待在一起!
谢吟一惊,向阿瑶扑去,却被一道剑气划过胸口,留下火辣辣的疼痛,终究是什么也没有抓到。
阿瑶一声叹惋,再回首,看见谢吟缓缓跟随,轻喃:“终有弱水替沧海,再无相思寄巫山。保重,谢小侯爷。”
顾清寒拎着阿瑶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第二年的春天,桃花灼灼。
世人都说锦雅楼的掌柜接替了原先的楼主,成为新的楼主。
当然,这是外界的说法,其实掌柜还是掌柜,只是楼主已经不是原先的楼主了。
阿瑶身着一身红衣,随意搭着,一手拿起茶轻饮,一手拿着一本书仔细品读,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妩媚动人。只是那张脸只能说得上是温婉清秀,实在算不上勾人。
顾清寒拧着眉看着眼前越来越像姜锦的阿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剑斜靠在窗户边,侧头望着窗外桃花纷飞,有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策马飞驰,有娇羞掩面的女子。
却唯独没有了那妩媚动人的身影。
顾清寒想,他的情根定然是没有断干净的,否则怎么脑海中时时看见一红衣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山河岁月空惆怅,此间过了,相思才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