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关于他的音乐,我最喜欢的还是那首《故事》。因为,一切是从一个美丽的地方开始的。
故事有些冗长,我且慢慢讲。
1
“哥,咋啦?”
“这周四咱们一块过呗!好久没约你了。”
“周四?你是说情人节?”
“对啊,看吧,还是我想起你。”
“好啊。想吃啥,告诉我。”
“你决定就行。”
挂了电话,我看了看日历。还有两天。
情人节,在我脑海里貌似没过个这个七月的情人节。那些秀恩爱的男男女女又会在街上横行霸道,刷满朋友圈,而单身狗又会再一次哭晕在厕所。
我们选择在一家老鸭汤店里度过这个七夕。那天我迟到了。到场的除了有哥还有她的两个朋友。桌上已经摆满了餐具和汤锅、蔬菜。就等我开动。
“赶紧的,来,开吃!”哥夹了一大块肉往我碗里塞,我看着碗里的肉,在看看哥。我确实好饿!
狼吞虎咽的收拾了两碗。哥说我还和以前上大学一样,吃饭永远那么香,那么快!
在座的有一位是哥的高中同学,现在和哥住一起在成都上班。另一位是她之前的同事,新疆人。可是,这姑娘怎么都看不出是新疆人。那晚,我们聊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关于去稻城发生的事。再次回忆时,我和哥的心依旧澎拜。我有种错觉,吃了这顿饭,天一亮,我们就会坐上去稻城的汽车。
“总,什么时候我们回去吧。”
“好啊,我也一直想回稻城看看。”
回到五年前。
回到那个纯真的年代。
四个姑娘的七夕聚餐之夜,硬生生的被我和哥变成了追忆往昔之夜。
这个我一直喊着哥的人,是我的性命之交。性别女,身高刚过150cm,体重永远80多斤。外表90后,心里年龄60后。我的任何事都躲不过她那双犀利的眼睛。重庆人,火辣辣。但这根辣椒只有在我面前才辣起来,对待别人时跟泡在水里一样,味淡。其实我们都喊她大牌哥,我喊着喊着图方便,直接把前俩字省了。至于为什么她会有一个如此霸气的名字,归根结底来源于一次卧谈会。
我刚一坐下,宿舍的门砰的一声叩开了。
前面是个小姑娘,个子不高,长头很长。左右手各拎着两个大袋子,后面紧着着一位40多岁的阿姨,背上背着一个深蓝色编织袋。把东西往扔地上一扔,气喘吁吁。
我一起身,冲着这个姑娘微笑打招呼。
她一口重庆话对着我。我心想,又来了个四川的。因为我的意识里,四川和重庆都是一家人。
她的铺位在上层,整理起来稍显困难。
那个40多岁的阿姨是她的大姨妈。爬到上铺给她铺床,边铺床边念叨:“你看,得这样,把床单角角都塞到底下......”
居然连床都不会铺,我是不会和这样的人做好朋友的。
我们宿舍共六个人,加上重庆的姑娘,还有一个山东女孩,其余全是四川的。叽叽咋咋的四川话常常把山东女孩搞得云里雾里。而她的名字就有个云字。她叫云越,家乡在山东一个滨海城市,日照。我们大家经常调侃,日照香炉生紫烟。是我们全宿舍的时尚达人。
多亏了山东女孩云越,不然全宿舍的普通话真的成彻底的椒盐普通话了。
卧谈会相信是每个大学宿舍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而对于刚认识的几个姑娘来说,最好开篇的当属自己的感情。几番下来都是我爱他,他爱我,中间穿插一些原因最后导致分手了。也有从高中一直到现在的,那就是和我头挨着头一起睡在上铺的黄大仙。
黄大仙本名不是这个,因为每次卧谈会的时候她老爱给大家讲黄色笑话,故拾得这个名字。黄大仙一百年不变的齐刘海,娃娃脸。每次拍照她都会站在离镜头最远的地方,因为这样显脸小。而她高分贝的笑声让你在千里之外都会被撞击,绝对有震撼力。如果笑声可以杀人,那黄大仙的笑声绝对可以置你于死地。
当我们大家都说完自己的感情时,唯独一个人没说,那就是大牌哥,这个重庆人。在我们再三催促下,她才开始了诉说自己的感情经历。
大牌哥高中之前都是在云南上的学,算的上半个云南人。由于高中升学等一系列复杂的手续,她不得不回到自己户口所有地上高中。于是,她回到了重庆。在班上她认识了一个男孩。用她的话说这个男孩很孤独,包括他的灵魂。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去形容一个人。
这个男孩叫LL,和大牌哥是一个地方的。当大牌哥第一眼见到他时,就喜欢上这个男孩。
不高,但瘦,皮肤稍显白皙,这在重庆人里实属少见。他俩有共同的爱好和许多谈不完的话题。这样的两个人自然走的很近。
每次放完学,他俩都喜欢去网吧玩。那时候网吧比现在盛行,里面承载着学校里形形色色的人。大牌哥就坐在LL旁边,她会跟着他一起玩游戏,然后一起回家。彼此分享同一本书,每次LL看完一本书后都会悄悄的放在大牌哥的抽屉里,当大牌哥翻开时,里面有很多小标签,都是LL觉得不错的句子。
仿佛彼此都很有默契,只做对方的内心世界。
那时候,阳光很温暖,思念绵长。
只要对方先开口,那就会真的在一起。
可是,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使得彼此眼前都隔着一层忽薄忽明的纱。
高中三年匆匆而过,又是一个夏天的到来。
毕业了。
那晚班上组织散伙饭。很多许久未见的同学都来参加了。这其中就是L的初恋女友。
吃完散伙饭后大家组织去唱歌,包间里好多平时不喝酒的同学那晚都喝的满脸通红醉倒在沙发上,各种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响炸了整个包间,还有很多表白和分手,眼泪和耍酒疯。
大牌哥一个人走出了包间,在KTV门口蹲着。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心里满怀期待。因为她在等待一个人告诉她一个答案。
不一会,她看见有个身影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在他旁边蹲下了。没错,是LL。
大牌哥此时,内心有点激动,有点惴惴不安。
她看着LL,神情有些怪异。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LL告诉他的是什么结果,她都会坦然面对。
两个人蹲在门口一言不发。
这种画面是电影长镜头里表现不出的沉默。
半个小时过去了。
大牌哥看见LL的前女友也出来了。穿着白色小短裙,上身一件带图案的体恤,走向LL。
此时,LL也回头了。几秒过后,LL起身和他的前女友进去了。
大牌哥怔忡的看着他俩的影子离去。
重庆的夏天,夜晚十一点的风吹过都是热乎乎的。
而此时,大牌哥第一次感到这座城市火辣辣的风好冷。
风都可以由热变冷,更何况一个人的心呢?
她依旧蹲在门口,没有起身,茕茕孑立。
活动结束的那晚,大牌哥和LL还有一个同学一起回家。LL喝了很多酒,可是,他连一句酒话都没对大牌哥说。走到半路的时候,LL说他不想走了,随后倒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块草坪上。大牌哥俯身前去看他,这张醉酒的脸在路灯下显的好有轮廓。她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几天后,大牌哥在同学那得知LL和他的前女友在一起了。
她内心翻江倒海。
那一刻,她的内心世界没有了,而现实世界也随之一起坍塌。
她难受,更气愤。原因在于她苦等的答案,LL到最后都没有告诉她。
自己自始至终都不是他的女朋友。
在这场感情博弈中,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狼狈不堪。
高中三年的陪伴最后换不来一个拥抱,或者一句再见。
大牌哥觉得自己失败了。败给了那个穿着白色小裙子的女孩。同时,也败给了勇气。
后来,她告诉我,如果当初在她和LL关系最好的时候,开口说在一起,那故事的结尾可能就不是这样了。错过了最好的表白时期,往后的都是徒然。
高中过后,大家分道扬镳。大牌哥来到了成都上大学,而LL一直留在重庆。大牌哥选择不再联系这个人。
一年过后,LL主动联系了她。
简单的几句寒暄过后,LL告诉大牌哥这一年里也在找她。是从同学那里侧面打听。当大牌哥听到这些话时心里还有会有所触动。
大牌哥说:“LL,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最想对你说什么吗?”
LL连忙说:“你不配?是吧!”
大牌哥认真的说:“是谢谢!”
LL问:“为什么?”
大牌哥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经历的一切,才会有现在的我。”
LL依旧和她的前女友在一起并且结了婚。
大牌哥在扣扣上发了一句祝福过去。
她说,这句祝福是发自内心的。
大牌哥在那晚说了好多话。感觉她的话匣子被打翻了一样。宿舍里安静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最后她说了句,以后的男人,只有我看不上的,没有敢甩我的。
“哎哟喂,你真大牌啊。”包包随口冒了一句。其实,这一句也是我们大家想说的。真够大牌的。从此以后,这个重庆姑娘就变成了我们心目中鼎鼎大名的大牌哥!
说到包包,我常想起一句话,胸大无脑。可是在包包身上,她不仅胸大,而且脑子也够用。典型的成都人,牙尖。时常和黄大仙厮混在一起,俗称为“双胞胎”。体型、身高、发型等都差不多。
“那你现在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啊?”身高170cm的洲哥问大牌哥。
“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们。”说完就听到大牌哥翻身的声音。
洲哥是一个你和她在一起感觉特别舒服的一个人。老家是四川巴中的。家庭条件不错,属于低调的奢华。长得很干净。没胸没屁股,每次穿牛仔裤,都感觉她屁股后面除了褶皱的牛仔裤,什么都没有。
那晚我们聊了很久,忘了什么时候大家陆续入睡的。我只记得,听见了鼾声。
2
说起大牌哥那些大牌的事件,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及。
大学我们学的主专业是文艺新闻。而教我们这堂课的老师正是系里的二把手,我们的院长。
这个院长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就刷新了我们对上课的认识。
他说,大学的上课和你们高中的不一样,我们讲究的是灵活。你们可以不用带纸带笔,带脑子带电脑就行。以后我们上课不会固定在教室里。还有外面的草坪上,茶房里,二楼的小花园等都是我们以后上课的地方。
听到这,同学们开始一阵喧嚣。大家觉得以后上这课肯定好玩。
我们院长上课最喜欢点名起来叫人回答问题。而他最长点的就那几个人,都是长得好看可爱的姑娘,其中也有黄大仙。
点到的人起来回答问题时,都会恭恭敬敬,并且被表扬,就好比上幼儿园时老师发给每个小朋友的小红花。没有技术含量。
而这一次,我觉得院长肯定眼瞎了,点了大牌哥的名字。
因为大牌哥个子不高,上课的位置永远是第一排。有时候,你坐在教室最后,当她站起来时你还以为她坐在一个稍显高的凳子上。
“蒋罗媛,你来回答这个问题。”院长轻描淡写的念着。
此时的大牌哥坐在第一排,并没有站起来。头仰望着院长几秒后,缓缓起身,说到:“我暂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说什么?”院长追问。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大牌哥理直气壮的说。
我能清楚的看到院长表面平静如水,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大牌哥的“我暂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句瞬间让全班的同学见识了她的大牌。并且她的名字响彻了全班。
那个时候全班同学包括老师都以为她以后是要成为女强人,而她则说,她希望以后相夫教子,做个家庭主妇。哈哈哈,我没有笑。
那个时候,宿舍的人给我起个名字,夏总。
她们觉得我有些动作很霸气,跟个男人一样。
的确,短头发,爱穿宽松的体恤,从不穿裙子、高跟鞋。一坐在凳子上就翘着二郎腿。说话语速超快,常常给别人讲话时得重复说好几遍。吃得辣,吃的快,胃口超级大,就是不长肉。
每次去食堂吃饭,我吃完餐盘里的饭菜后,都会冒出一句话:“艾玛!这吃了等于没吃。”
我晚上老不爱洗脚,因为嫌麻烦。每次打水都得跑二楼去接,有时候人多还得排队。所以每次包包洗完后我和黄大仙轮番洗。到最后盆里的水直接成灰色了。
3
可能和大牌哥磁场对了,在生活中,她老是照顾我。
我和大牌哥的友情升温,还要从一次旅行开始。
我记得那是2010年的暑假,我在家里收拾书柜的时候,无意间翻出了一本关于四川旅游的书籍。要知道那时候的我还没出过省,不对,我09年去过重庆。去过最远的地方当属于峨眉山了吧。对于四川的大好风光,除了峨眉山,九寨沟之外,恐怕我就只知道离我不远的蜀南竹海了。而这些我所提到的地方,都在这本书里看到了。当我翻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停留了一会,这个地方叫:稻城亚丁,在四川西南部。我顺着往地图看去,离我所在地好远,远的那时的我以为那是另一个世界。不错,风景很美。看完我就把书往书柜里塞了。
几天后,大牌哥在扣扣上呼叫我。说有个群里在征集哪些国庆要去稻城亚丁的。我一看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即刻翻箱倒柜,找到了那本书。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
我给大牌哥说,帮我报名,我要去。
她回复我,但是我们得节衣缩食哦,因为费用一千多。
咬咬牙吧,反正快到了。
临近国庆的日子时,我却得到了一个消息,家里一个哥哥过生日,让我回去参加。顿时,我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大牌哥一直告诉我,去!
在9月28日那天我取消了报名资格。当时群里人员报名紧张。我一取消,立马就有人填报了。我定了回去的车票,收拾东西。大牌哥在一旁劝导我,不去你肯定后悔。又一次让我的新摇摆不定。心里蠢蠢欲动,可是没位置了。
30日一大早,我坐上了去车站的公交车。在车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大牌哥打过来的。说群里有个人腿瘸了,没法去,你赶紧报名。与此同时,群主告诉大牌哥,如果我不去的话,这个位置就要给另外一个人了。所以那天早上我发了疯的从学校坐车去市区,再从市区坐那辆公交车回来。
就这样,我们准备出发了。
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泡面、巧克力、饼干、饮料等,把一个透明的大塑料袋撑满了。
1日凌晨,我们冒着零星小雨前往川大西门坐车。
一到车前就看见好多人穿着各色的冲锋衣站在车外,车厢底部装满了户外装备用品。车师傅叮嘱我们:“就差你俩了!”
每个座位上都放着大小不一的包或者零食。我瞧了瞧,只有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和倒数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没人。我坐在了全世界最危险的一个位置。
汽车缓慢发动,这趟未知的旅行就此开始,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我也没去多想。看着一车陌生的人,有点不知所措。
成都到稻城,700多公里。
不要问我有多远,屁股绝对会告诉你。
领队叫我们每个人上前去做自我介绍。在介绍中才知道车上的人,除了我和大牌哥都是年轻的上班族。同时,让我记住了一个人,他叫疯子,会变魔术。
我们渐渐的和旁边的人熟了起来。坐在我最左边靠窗的是旗舰哥,电子科大学计算机的高材生,他旁边的是他同学,胖哥。我左边是美女姐姐,来自江苏,她是唯一一个在稻城靠刷脸卡吃饭的人,身材又好,长的好看没话说。右边靠窗的是小一哥,来自广州,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常常被大家模仿。挨着大牌哥坐的这个人皮肤黝黑,所以管他叫黑土地,东北人,目前在西安读研究生。邻座的两个分别是一姐和光哥,两个都是成都本地人。关系好的常常被误会是情侣,不过他俩真的住一起。
4
漫长的旅途,总的找点事来打发时间。
于是,一场无休止的杀人游戏开始了。也正是由于这个游戏拉近了大家彼此的距离。
刚开始是倒数两排的人玩的不亦乐乎,前排的人们表示很淡定。慢慢的,疯子加入了我们的队伍,这货玩游戏很是老练,不过也增添了很多乐趣。因为疯子的笑声,是我见过第二个可以杀人的。玩累了,大家都各自回座位上休息,整顿后再战。
后来,大牌哥前排的“姑姑”、“姑父”和前面的鱿鱼也加入了我们的战队。姑姑和姑父,我们为什么这么叫他们,来源于他俩的网名。而鱿鱼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喜欢一支球队,名叫尤文图斯。他是西安人,看起来像大学生。越多人的加入,使得杀人游戏越扑所迷离。一把很久也玩不完。
不过玩的投入了,也忘了我们到了哪。
记得有条隧道出奇的长,名叫二郎山隧道,俗称阴阳两重山。在隧道这头是黑压压的乌云,让人压抑难耐。穿过长长的隧道迎接我们的是阳光明媚的蓝天,让心也舒展开来了。这就是这个地方神奇魅力所在。
我记得我当时写了一个心情:我迷失在了北纬31度。
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颠簸,抵达了泸定。我和大牌哥吃了一碗不贵的面条后去寻觅大渡河铁索桥的所在地。湍急奔腾的大渡河水仿佛永远也流不完。我站在桥上,昔日当年的烽火硝烟,英雄战士们保家卫国的画面历历在目。我不是英雄,可我有颗炽热的心。
我们所在的泸定已属于甘孜藏族所管辖范围内了。它在甘孜的最东边。
此时已是傍晚。
大家不知道今晚具体会在什么地方落脚。
我睡了一觉,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说,到康定了。我使劲搓了下睡眼惺忪的双眼,拉开了窗帘,看着外面湿漉漉的地面,和一些模糊的房屋。就这样匆匆一过。
康定,再见!
是真的还会和你再见面的。
第一天晚上的落脚点选择在了新都桥。这个地方俗称为摄影家的天堂,光与影的世界。
我们在扎西家入住,男的打地铺,女的睡床上。那晚大家睡的很香,鼾声起此彼伏。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大牌哥紧跟着小一哥往外走,听说是要去拍贡嘎山。
第一次知道它的名字是在去峨眉山的时候,在金顶上,有个导游介绍,在最远处,有个露出雪山尖的地方,它是蜀山之王,贡嘎山,海报5565米。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一颤动。
海拔3300米的新都桥,空气有些稀薄,温度陡然降低。天空中棉花糖般的云,一朵朵,格外好看。藏民的房前都种满了小花,花花绿绿。不远处低缓的翠绿山坡上有着六字真言的藏语。我们沿着干净笔直的泊油路一直往前走,两旁树立着杨树,阳光穿梭在杨树林。公路旁有一条蜿蜒的小溪,顺着公路一直伸向远方。
这是我第一次进藏,我完全被眼前的风景所迷恋。
小一哥走在最前面,我和大牌哥屁屁颠颠在后面拿出卡片相机不停咔擦咔擦。边走边问当地藏民看贡嘎是不是朝自己手指的方向。一路上,低缓山坡成群环绕,总以为贡嘎山就在山的那头。可是,我们走了好多座,依旧不见它的容貌。
回到大本营时,大家都吃完了早饭。后来,我们才知道,走反了。
进入高原地段,大家都很兴奋。时不时的就能听见相机咔擦的声音,大家都探头左右观望。我们从成都平原来到了川西高原,一路风光旖旎。在车上,鱿鱼给我介绍了一首歌,他说,你听听。我听着耳机里那个沙哑的嗓音,着实没有吸引我。
我问,谁唱的?
他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歌手,名叫许巍。
“也许是出发太久,我竟然迷失在旅途......”
听着听着,我有些困顿了。
5
汽车一共要翻越几座5000米以上的大山才能到达目的地。每过一座,我们都会下车拍照留恋。连绵不绝的群山,头顶的蓝天清澈高远,云朵触手可及,阳光甚是毒辣。
经过了两天的跋涉,终于到达了稻城。
这是一个人口只有4万的小县城,位于西南边陲。
又是一个夜晚。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有两层楼。房主都是地地道道的藏民。又高又黑。大家纷纷卸下装备,往屋里搬,因为床铺紧张,就面临着很多人要扎帐篷。
听说住铺位得掏钱,我和大牌哥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我俩这次省吃俭用了好久,装备没有,多余的钱也没有。
在一旁的美女姐姐看出了我俩的难处。把小一哥和疯子叫上,一起想办法。最后在他们的帮助下,陪伴我们度过了这个晚上。
大恩不言谢。
那个时候去稻城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拥挤。
后来,有人在稻城开了客栈,把余生都留在了这里。
稻城又新开通了机场。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好姑娘要被糟蹋了一样。
我看了看行程表,下一站前往稻城的一个村,亚丁。
秋天是稻城最美的季节。
放眼望去,一丛金黄。
车上的人按捺不住了,急着叫车师傅停车。队长说,我们今天的行程很紧张,回来的时候再看。大家瞬间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焉了。
不经过N多“之”字形的公路,不翻过数座大山,不穿行高山峡谷,不面临复杂多变的天气,不度过日月星辰,是不会到达美丽的亚丁。
小房子就像一小块浅绿色的巧克力,放在山腰。周围崇山峻岭围绕。
你会想到武侠里一代侠客的隐士之地大概就是如此。
下午,我看到了双彩虹挂在我们扎帐篷的大本营。
我激动的呼喊着大牌哥,她在不远处向我挥手。
我们是自由的孩子,如此热爱着这个世界。
在外旅行,首先要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上厕所。路上各种地方都被大家施肥过。
在亚丁,我们挨着一户人家扎帐篷,几米山坡上就是厕所。这个厕所是我见过最难忍受的,没有之一。地面是由几根粗的木头凌空搭建,走在上面有些晃动,还能见到下面的污秽。一上厕所,附近大山的水哄哄的直响,下面一直在灌风。让我觉得随时会被卷走,心脏一直提到嗓子眼了。
当晚,大家围着火堆玩起了杀人游戏。
指人的手都不利索了,直哆嗦。大家都穿着冲锋衣,以至于后来好多人甄辨杀手的时候,就靠这冲锋衣的声响。一旁的藏民给大家烧水,看着我们傻乐。
在亚丁,能吃桶热乎乎的泡面绝对是件奢侈事。就好比90年代能在成都饭店吃顿饭一样。我出门扔泡面时,抬头看见了好多繁星。密密麻麻,一眨一眨。
这是我这目前见过最多的星星。大牌哥告诉我,这是什么星座,那是什么星座。从此,我认识了北斗七星,因为它有七颗。
在遥远的几亿万光年外,这些星球不知道要从什么时候出发,才能让此刻的我们对望。我钻进了帐篷,想着明天的徒步穿越。
睡袋太薄了,脚一晚上都冰冷。外面的风大的呼呼直吹,帐篷老是作响。
此时,我们距离成都已有860多公里。
在遥远又陌生的地方,我想家了。
第一次走了这么远,一直往西。
那大牌哥呢,她在想谁?
她可能已经睡着了。
隐约的听见了外面有人在说话,收拾东西。好不容易快天亮时,我睡意来袭,无奈又得起床。动作麻利的我,一会功夫就收拾完毕。脸上摸了一层厚厚的防晒霜。男的脸上就跟喷了一层白粉一样,雪白的脸,枣红的脖子,好不对称。
温馨提示,如果没有好的体能,千万别玩徒步穿越。
因为我就深受其害。
有两种选择前往洛绒牛场,一是骑马,二是徒步。我和大牌哥都不带考虑的选择了后者。此时,鱿鱼在我们旁边说,肯定走路嘛,路上的风景多好,还能和大家边走边说话。他说完这话,我料想他和我们是一路人。加入走路队伍的还有美女姐姐、小一哥、黑土地和疯子。
就这样,三五成群的队伍在公路上铺展开来。一路上拍照聊天,也增进了大家的感情。互相帮助,等待,分享食物。
“我怎么觉得你说话像北京话呢?我边走边问鱿鱼。
“哈哈哈 我们北方人说普通话纯正!”鱿鱼说到。
随口还给我飙了几句京话。
“你说话不像四川人,一点川普都不带”。鱿鱼笑哼哼。
我侧头往右看了他一下。阳光穿过树林正好洒在了他这张五官分明的脸上。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的看他。
这个大男孩长的瓜子脸,眉目清秀、体型偏瘦、说话幽默,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我喜欢他说话的声音,为此他在我心里加了几分。
他说他喜欢南方姑娘,我说我也是。
他随即调侃道,你是南方汉子吧。
对啊,短头发,牛仔裤,说话哈哈大笑,走路摇摇摆摆。和谁聊得来都想拜把子称兄弟那种。我怎么会是南方姑娘。
后来的聊天中得知,当初报名时,那个腿瘸的位置本来是给他的,领队说队里有人姑娘也想去,他就索性把位置留给了我。也是在出发前一天,队里又一个人要跑去结婚了。
所以,感谢腿瘸和结婚的俩哥们。
稻城的风光,我们替你好好看。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爬坡上坎,穿林淌河,终于来到了洛绒牛场。在多座海拔5000多米的高山之下,静静地躺着一块翠绿的草甸,有一条蜿蜒的小河从中间流过,牛群在上面慵懒的吃草。有一个木筏的小道深向其中,上面站满了游客。
其中,稻城的三座神山之一夏诺多吉就矗立在此,它是金刚手菩萨的化身,雪峰高耸天地间,直刺蓝天。我一抬头,雪白得有些刺眼。
大家就跟从监狱里放出来的那刻一样,扑向前去,全然忘了刚才的疲惫。
在诺绒牛场休息整顿后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即将到来。徒步翻越雪山前往牛奶湖和五色湖。我曾一度幻想在牛奶湖旁边看见一头奶牛。可现实告诉我,我这是在做高原梦!
在高原上行走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体能好的自然能走到最好,体能差的中途就直接放弃。像我这种体能一般还能走到最后的,绝对是靠信念!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学校信奉流行一句话:信春哥,得永生!
不好意思,春哥!我不是有意黑你的。
大部队的人浩浩荡荡穿行在高原茂密的森林里。我们像一支先遣队伍,秘密寻宝。
为了减轻背负的东西,不停地休息下来吃东西。可是,在高原上长途的徒步,压根就吃不下。男的为了保持体力,把红牛一罐罐的揭开使劲往嗓子里灌,咕噜咕噜。东倒西歪气喘呼呼的依附在路边的大树下。
我用头巾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疯子和黑土地分别把自己的登山杖给了我和大牌哥。这给我们带来了许多便利。为了这次徒步,我和大牌哥在学校做好了准备,每晚去操场跑步。当然,都是大牌哥在跑,我在旁边偷懒给她加油。越往高处走,身体越吃不消。大牌哥身体好些,和黑土地走在前面,疯子和我甩在了后面。看着越来越多的同伴从我身边走过,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高原反应难受的想吐,头晕,腿脚发软。疯子扶我在斜坡上坐着,给我喝了红景天,抗高反的药。一边给我加油打气。
“疯子,我快不行了,难受得要死!”
“先缓冲下,把这吃了。”疯子手里拿着一小块巧克力。
我摇摇头。
“我真的不想走了!”说着说着我快哭出来了。
“露露,你要相信自己,我们不赶时间,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在走。”疯子安慰到。
我看见左右不远处有几个男男女女也在原地休息,不停的喝水。
我唯一的想法,有架直升飞机空降来接我。我不想往前走,因为前面未知,不知道要走多远。更不想回头,因为走了很远。
我不知道我们走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这是半山深处。此时,已是下午4点。
刚路过的一哥们,心神交瘁告诉我们,还不赶紧走,天一黑,森林里凶猛的动物多。到时候性命担忧。
我一听,心里顿时害怕起来。
不得不强撑着自己精疲力尽的身体站起来往前走,
此时,天旋地转。
6
路途中危险的地带多的数不胜数。有时候前脚一踩,后脚就掉空。玩的不是惊险,可刺激程度堪比蹦极。夹杂着一半刺眼的阳光,一半雪加冰雹。走到了一个高不可攀光秃秃的碎石山坡,下临无地。脚一踩,滑落了好多碎石头,滚滚无声。
我站在山巅,像个英雄一样,张开双臂,来个360度的环绕镜头特写,然后振臂大呼。仿佛仙乃日都能听到我的呼唤。
“露露,你醒醒!别睡着了。”疯子使劲摇我的胳膊。
我走着走着直接就倒下了,一动不动。
“在哪睡都行,可千万别在这睡,得出人命!。”疯子急不及待。
我想抱着这片蓝天安然入睡,哪怕周遭的环境恶劣不堪。
其实,疯子也快精神崩溃了。他一边得坚持体力,一边还得不停地照顾我。
山顶的风呼呼直吹。我们走路都成问题。
突然,我想起了大牌哥,她在哪里?
大牌哥在学校多跑了两圈操场是有用的,不至于像我这样在队伍的最后,步履蹒跚。她在黑土地的照顾下,走得比我顺畅些,不过,也困难重重。
当我和大牌哥会师时,是在牛奶湖旁。
她全身裹着那件深红色长羽绒服站在湖旁,风吹得她的羽绒毛絮执拗的往后偏。黑土地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拍照。不远处稍缓的地方有人在整顿,休息。后面那条顺着碎石山坡往下一直到这里的小道上,络绎不绝的人群赶来此地。看到他们,我想到一个成语,勇往直前!
“大牌哥!”我身体里最后一点库存的能量,全部都释放在这三个字上。
她一回头,我看见她被风吹得发乌的脸。
牛奶湖就在央迈勇的山坳里,呈扇贝状。一层乳白色围绕着牛奶湖周围,湖水清莹碧蓝,故得名牛奶湖。它是高原上的蓝宝石,镶嵌在亚丁最美的地方。也是造物者的恩赐。
三座神山之一的央迈勇在藏语的意思为文殊菩萨,它在佛教中是智慧的化身。它会在冥冥之中指点你,什么是光明的方向。大牌哥在这里忘记了LL,她终于解开了捆绑她五年的感情枷锁。而鱿鱼把带在自己左手上的戒指扔进了湖里,结束了一段感情。
它也象征着美好,为你洗尽铅华。
离牛奶湖不远的地方,有个五色湖。这里的不远指的是直线距离。
从牛奶湖到五色湖,全凭徒步,马匹到不了。这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就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们四个人前行,人多力量也多了些。
可能是看了牛奶湖,此时的我,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苍茫大地,浮生如梦。能览此景,死不足惜。
五色海真的有五种颜色,我不骗你。
位于仙乃日和央迈勇之间,海拔4600米。现代冰谷的水流进湖里,雪山倒影在湖面上,再加上阳光直射,呈现梦幻奇妙的颜色。每个颜色就是一圈包裹着五色海,天蓝、湖蓝、碧蓝、靛蓝和宝蓝。风一吹过,波光潋滟,清澈见底。
在五色海几乎看到了全队的所有人,美女姐姐和小一哥从远处走向我们,美女姐姐在中途遇到了老乡,一路说说笑笑,时间倒也痛快。鱿鱼和队里两个姑娘正准备下山往回走,看样子,那俩姑娘身体也悬乎。一姐和光哥坐在地上,姑姑和姑父在不停地拍照。
我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
这个点,我们在学校早已经吃了晚饭,宿舍里窝着玩电脑,操场上奔跑散步,小区后面逛街聊天。这里哪像是七点,明明就是成都下午的四点,阳光毒辣。而此时,我们还走在漫长的路上,饱受严酷天气和复杂多变的地势考验,领略川西高原绝美的风光,不过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7
此时的我们被置身在一个海拔4000多米的地方,环山绕着,人显得异常渺小。在山顶上认识了一哥们,带着一顶军绿色的雷锋帽。大家跟见到西洋把戏似的,都夺过来戴在头上臭美。大牌哥跟瘫痪了一样,在斜坡上靠着,我走向前去。她的嘴唇由之前的发乌变成了发紫,脸被吹得有点浮肿。她用手指指了我的嘴唇。我下意识的摸了摸,拿出手机照了下,吓死我了。我的比大牌哥的还严重。瞬间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阳向西移动了几步,大家也动身准备下山。
谁说下山比上山容易的,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下山的碎石头跟安装了轮子似的,一踩小碎石子纷纷往下滑。我们是按照原路返回的。路程的艰辛堪比去西天取经。从太阳向西到直接天黑,我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小时。走着走着,整座大山就只有大牌哥、黑土地、疯子和我。拿出微弱的手电筒,能见度不足两米,颤颤巍巍。
在中途,路过一个驿站,看见里面有同行的人在吸氧,是几个大老爷们。我们四个也坐下来,休整了一番,吸了几口。互相给对方说了几句加油鼓励的话。
刚一出来,满天繁星。
我的身体和此时看到星空的心情成反比。
恶劣的天气,远离喧嚣和纷争。在此地,我每呼吸的一口空气,都是炽热的生命最渴望的诉求。
旅途的艰辛漫长又曲折,使得整个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
却怎么都抵挡不了自己一颗全力以赴的心。
踉踉跄跄走了夜晚十点,终于看到黑暗中久违的零零星火。
好多同行的人都在灶火屋里抱团取暖,吃着泡面,有的帐篷里时而开灯时而熄火。
我刚一走到大巴车跟前,从胃里翻腾出来的难受一下子吐出来了。我看着呕吐物,觉得轻松又痛快。
那晚,小一哥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了三次流星。
我是羡慕嫉妒,怎一个恨字了得!
有人说,如果亚丁是一位女子,那她该有怎样倾国倾城的容貌,绝世而独立。
有人说,亚丁是这个蓝色星球上最后一片净土。
你是远离尘世的绝色佳人,吸引着无数旅人不远万里来到此地。
上帝没有吝惜它的颜色,画出了天地,也画下了你。
让我们的世界如此绚丽多彩。
在返程的路上,大家在大巴车上又热血的玩了很多把杀人游戏。
车上的电视里在放《大话西游》,有人看哭了。
同时,知道了一位歌手的名字,他叫许巍。然后,去疯狂的热爱。
大家分手的那刻,甚是难舍。
连一向成熟的姑父眼角也噙着泪花。
分别的话语在心里来回千百遍,最终还是要吐露出来。
在成都,一顿火锅后,大家从此各散天涯。
8
也许是出发太久,我竟然迷失在了旅途。
七天,稍纵即逝,慢且长,又犹如七年。
在旅途中发生的点点滴滴交织成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
后来,我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慢慢缓和自己的状态。
关于这段旅途,
关于亚丁,
我爱的全是你。
我在最不谙世事的时间里遇到了你,
把最洒脱和无畏的年代献给了你。
后来的后来,姑姑和姑父在稻城回来后就有了一个小宝宝,现在小宝宝已经四岁多了,过着一家三口甜蜜的生活。光哥和一姐后来没有住在一起,他们在各自的工作上来回打拼。大叔在历经了三十多年苦闷的生活后终于找到了大婶,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大婶长什么样。 头发不多的小一哥在一个浪漫的海边牵手了一个貌美如花女子,她的娇妻,估计和当初在亚丁看到那三次流星息息相关。他老爱在网上问我关于成都的事,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出现。我和疯子见过几次,他的笑声依旧,可是杀人。
我曾经做了两年关于南方姑娘的梦,梦醒了。我才知道,鱿鱼口中说的南方姑娘是个长头发,脸肉嘟嘟,有着一颗虎牙的女孩儿。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风景。他放荡不羁,她笑颜如花。
我和大牌哥的革命友情持续升温,后来我们都留在了成都。有一天,大牌哥告诉我,她要去北京了。我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这个想法从她大学那会就有了。可是,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谁让我们哭泣,又给我们惊喜。
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遇,
总是要说再见,相聚又分离,
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
(完)
Ps:如果需要照片,可以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