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老家大门西两百米村路的中间有一棵榆树。又粗又高,没人知道它的年龄。它的存在证明这个村庄建立之前这里是一片榆树林,为什么留下了这一棵,不得而知。
老榆树在路的中央,随季节抽枝落叶,没有风的时候,它就像一位老人,安详的看着大地,看着地上的人猪鸡狗甚至是一只蚂蚁。也或者是闭着眼打盹想念那遥远的过去,想念那些根连根的伙伴。
因此它很孤独,无论冬夏只有自己站立在岁月里向天空攀崖俯瞰大地!
年复一年,它的枝向四周伸展,枝叶倒垂下来,像在拥抱蓝天也像在投怀大地。
春天里,榆树钱挂满枝头,引得孩子们争相爬上去,坐在树上边撸边吃,不小心嘴角流出一丝绿绿的汁液。不敢上树的在下面张望,咽着口水喊:“给我一个”。不敢爬树也不敢喊的我只能趁人不注意捡起偶尔掉在地上的枝条,摘下一排树放在嘴里,甜丝丝劲道道的!也是这榆树钱在吃不饱的年代,被多少人家炖在锅里充饥!
人们赶着猪或是牛总想爱在树下停留,因为树下总有纳凉的人,问候问候唠唠村里的事唠唠之前和日后的岁月!时光总像太阳一样不紧不慢,人们说的话也不急不缓,其实只为了在树下小憩,歇息一下心情!这时孩子们便可以绕着树绕着树下的大人们嬉戏!
年复一年,人们习惯了榆树的存在,榆树也习惯了树下的人们。
冬天里总有风来,榆树呜呜做响,枝干嘶磨。人们都行色匆匆,大树更加沉默!
突然冬季的一天我听到异样的声响。树上坐着一个人正在锯树的枝桠,我一愣原来是堂哥。他一定是请示了大队也送了点礼,获得了锯树的权利。
我远远的看着他正一点点把枝桠锯掉,我甚至怒火中烧但不能去制止。逐渐的地上满是树叉,大树成了秃头,留下了一个三米多高的树桩,接着他在比划着,有人问他:他说要锯几个菜板。
是的,我们三个孩子才可以搂过来的树绝对是可以锯出几个好菜板的。
最后大树就剩了一截树桩在一点点的往外渗着汁液,那略带红色的汁液渗了一夜。第二天有人拿了筐和稿一下一下把那截树桩刨得剩了一点点的木茬,这没了皮的木茬,当春天再来的时候连发出小树枝的能力也没有了。
榆树死了,死在了人们的刀斧和利锯之下,死在了人们对菜板的渴求里!
又过一年,那一点点树桩也被勤快的人砍了去,榆树彻底消失了。留在地下的根也在一天天腐烂!
几年后我去已搬走的堂哥家,看见了那从榆树上锯下的菜板,扔在院子里,已经变薄没有了皮,凹了心,上面留着千刀剁过的痕迹,一点一点的掉着渣。就连菜板也做不了了,一块新买来的菜板替代了它,它只不过是放在院子里给鸡或猪剁菜用了。
我相信,如果没有这块菜板,堂哥家的生活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如果不为了菜板据掉那棵树,它还会在那里静谧安详,投下一片荫凉。
我似乎看见那挂满树钱的榆树又粗了许多,树下的爷爷正掏出烟袋在那绣花的烟口袋里挖一窝烟,烟火忽明忽暗,爷爷吐着烟目光悠远,望过岁月望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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