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今译】:孔子说:“对国君行君臣之礼,人们却以为在献谄媚。”论语学记 第57篇
【学记】:当时的鲁国国君被三家架空,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力,所以,人们都喜欢结交权贵,几乎忘记了还有国君的存在,在这种黑白颠倒的社会风气里,对行君臣之礼的人,大家反而觉得不太正常,还以为在向君主谄媚。
历史上类似于这样的事情有很多,像秦朝的赵高,试图谋朝篡位,为了试验朝廷中有哪些大臣顺从他的意愿,特地呈上一只鹿给秦二世,并说这是马。秦二世不信,赵高便借故问各位大臣。不敢逆赵高意的大臣都说是马,而敢于反对赵高的人则说是鹿。后来说是鹿的大臣都被赵高用各种手段害死了。
【感悟】:人们不是真的不知道,而是被“利益”给绑架了,面对各种各样的竞争压力,每一个人都在伪装真实的自己。但在原则面前,必须得坚持底线。
【注释】:谄媚者皆以谄媚而获利,不谄媚者反遭耻笑。不知礼者反以“礼”大行于世,知礼者有礼而不知行于何处!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朱熹版
黄氏曰:孔子于事君之礼,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后尽尔。时人不能,反以为谄。故孔子言之,以明礼之当然也。
程子曰:圣人事君尽礼,当时以为谄。若他人言之,必曰我事君尽礼,小人以为谄,而孔子之言止于如此。圣人道大德宏,此亦可见。
注意,朱熹版要慎读,尤其是君臣问题方面要重点注意,不要被三纲五常的思想带偏。
钱穆版
此章所言,盖为鲁发。时三家强,公室弱,人皆附三家,见孔子事君尽礼, 疑其为谄也。凡读《论语》章旨不明,可参以诸章之编次。此处上下章皆言鲁事,故知此章亦为鲁发。
先生说:“事君能尽礼的,世人反说他是谄。”
杨伯峻版
孔子说:“服事君主,一切依照做臣子的礼节去做,别人却以为他在谄媚呢。”
李泽厚版
孔子说:事奉国君,一切按照礼制,人却以为是谄媚。
(李泽厚评,孔子这里似乎是在为自己辩解,其实人们看不惯也有道理。孔子固守旧礼,不知时变的方面,是不足效法的。)
学习篇
很多说事君尽礼好的,也有说不好的,但个人认为一定要结合一定的时代性去解读,不要站在上帝角度,从事后诸葛亮的角度去看待事情,那只能养成傲慢的态度,于己无益。
1、时代的环境
为什么人会认为是谄媚呢?
读下当时的历史可知(虽然历史也存在质疑,但姑且信之),不用看诸侯,就看东西周即可,真是一场大戏,为了一个已经快没有什么实权的王位,那争斗的是一个激烈,没有什么底线可言。周王朝,自己已经不尊礼了,还能指望诸侯以礼事之吗?
但大家要注意,周礼并非不好,去掉一些时代的因素,大部分都是好的,但为什么好的东西会走向礼仪崩坏的局面呢?其实也是因为太好,要求太高,但当时民智未开(就现在而言,民智相对开化很多,也未必能行)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这种从上而下的礼,很容易因人而废,因为下面都看着上面这一个位置呢,你稍有违礼,则下学之。
这一段如果放在孔子当时,讲到鲁国当时的状况,臣子事奉国君都傲慢无礼。当时鲁国是君弱臣强,三家专权。三家没有把国君放在眼里,对国君很简慢,没有礼。而且三家还常常违越礼仪,用天子的礼乐,这是孔子非常痛斥。这是「八佾第三」前面就讲到的,「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三家者,以雍彻」,用天子的礼乐来做祭祀,这都是严重的违礼行为。结果一看大家都这么做了,三家带头,全国百姓都跟着违礼。所谓积非成是,不对的大家都在做,做到最后好像不对的都变成对了。那反过来看这对的,人家都觉得是不对了。所以,『事君尽礼』,对国君要尽礼,要恭敬,这本身是对的,反倒别人认为是谄媚,巴结国君,这就不合礼了。这是什么?大家积非成是了。
就像李泽厚评论的孔子的不合时宜,大概是比较中肯的,但是这种不合时宜正是需要的。
2、孔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知是不和事宜的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又会被误会为谄媚和巴结君主呢。其中有二:一、其他人也有“尽礼”的对象,不过不是鲁国君,而是三恒;二、“尽礼”的目的是谋取当下的利益。
孔子已知从上至下的礼的推行方式已不可行(从夏商周历史推知),君主知礼,兴;君主不知礼,衰。天下兴亡,悉于一人。那么历史只会在这反反复复的重复,不能有所进步。那么孔子采用的是由下至上的推行方式,为什么说孔子是圣师,有万古教化之功。因为儒家是从民入手,从己开始。
在积非成是的社会环境下,和环境斗,意义不大,想一下扭转,不太可能。孔子的做法,别人不能行正,自己则行正也。(这里会有人说孔子行的是忠君的封建思想,但是要理解当时,这种行为为正也)。先修身修己,行一家之言,儒家为什么叫儒家,不叫儒教,根在这里,先自己做到,然后从家开始,逐步去扩大影响,所谓家国天下也。教者,先站在一个道德的至高点,以各种方式让你入教,信教。
由这一篇,确实可以看到孔子的风骨。程子评价的“圣人道大德宏,此亦可见。”还是比较中肯的。
其实放在现代,也是很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