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今天用记忆拥抱着过去,用希望拥抱着未来”__纪伯伦
具体哪一年,已记不清,然而深深进入《苏菲的世界》,那份黑暗中看到曙光、孤寂里遭逢拥抱的感觉,却刻骨铭心。人,本质上,有动物性和灵性的多面性,若沉湎于肤浅而机械的那一层级,以为这就是世界和生命的全部,每日无非吃睡及例行事务,久而久之,灵性的一面就会如明珠蒙垢,内在生命也会慢慢沉睡,偶尔的醒来,是深深的质疑和厌倦,这就是难得的生命之旅?
多年以后,才慢慢明白,当年那一段的麻木和苦闷,一方面是事业没找到新方向,停留在原地徘徊,不能突破,另一方面,则是那段感情已走入名存实亡,激烈的矛盾、冲突虽不多,各行各路、没有交集,却是常态。人容易有主观强化的趋势,越关注,越想解决,当不能解决时,就会越发难受,而,跟随着苏菲,亦步亦趋,仿佛走到世界尽头,步入无人仙境。
我们只是亿万年来无始无终中的沧海一粟,从无知无觉进而有情有爱,又终将走向无知无觉,生死两端之间,是个体的浮沉一生。书中的苏菲与哲人,好奇而探索,通达而善诱,趟过分离,穿越古今。历史长河里陷入种种奇葩困境的人,可谓数不胜数,在哲人国里更多,不为人知、不被接受、没有世俗成就、相爱不能相守等等,不同的只是,有的人达观,有的人纠结,如此而已。
在浩瀚群星闪烁的哲人光芒下,回望纠结的自己,无非是放大的自我与欲望,无非是一时的郁结和苦闷,既然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也不是天纵英才,哪能不经过足够的沉淀和付出,就可以轻易突破?痛苦,不是欲望重了,就是能力不足。解脱之道无非反向而为,该放下的,放下;该努力的,咬牙坚持。
深情地活在薄情的世界,胜之不武 __one
那一年夏天的雨水特别多,出发当天更是滂沱大雨,两个多小时的车途中,时而流转的音乐,搭配着不停工作的雨刷器。赶到山脚下,雨稍稍转小,坐登山中巴到半山腰,转步行,山中林下,化作毛毛细雨,丝丝点点,不觉间,满头满身俱已淋湿。当晚的相聚,甜如画,醇香似酒,十指相扣,直欲地老天荒,无言的群山见证我们的初吻,温柔的晚风陪伴适可而止的浓情。
如果说之前的长途跋涉,以及随后的登山,直至拥伊入怀,就像一出舒缓的爱情剧,正如我们的一路相识相知到相爱,从初次见面,然后慢慢接触,再逐步靠近,终于逼近高潮,这半年来的走势,属于有预期,却不意外。若有导演,他安排的插曲其实在第二天的凌晨,至少,个人的主观感受如此。当夜,我们各自回房休息,也许是奔波劳碌,也许是得偿所愿,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醒来时,大致在五六点之间,有短暂的恍惚,才记起前一天的经过,于是,调整姿势,面朝窗外,盘腿打坐。房间在二楼,窗外是近处的树,以及远山的树林,前前后后,高高低低,满窗满山的绿,虽只一色,承一夜雨洗,却有深浅层次之分,清晨的微风拂过,摇曳起态。来之前,朦胧里有预感会走到一起,而终于实现后,还是恍然若梦。
不觉回首这么多年,似乎真的只为这一次,终于等到灵魂相吸的她,感慨间,眼角有点点湿润,游园惊梦可是这份意境?庄周梦蝶莫非如此?唏嘘中,门悄悄开了,她像只猫从背后爬上床,没有一点声音,轻轻靠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身上。那一瞬,就算我的目光再长,也走不出那鲜艳欲滴的绿,这一靠、一搭,已彻彻底底侵入我的灵魂,圆满了我的全部。
丝丝梦幻般风雨 路随人茫茫 __《倩女幽魂》
讲真,这些年,多少明白一点道理:人生路,不要太把眼前的事当回事。多少风雨,是为了往后彩虹的奖励?多少风平浪静,是为了之后铁与血的考验?就像小倩,她完全没有预想到,居然遇到这样一个傻书生!更不曾想到,往后的命运,居然被这么一个傻小子牵走啦。
回望这么些年,最快乐的其实是那些外人看来煎熬的岁月,就像,真的不知道下一站在哪?真的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会更好?然后,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全心全意,做好自已分内的事。再往后,不知不觉,居然是柳暗花明了,然后,才懂的,当初的纠结和焦虑,是多么的可笑。没错,我说的是张国荣演的《倩女幽魂》,故事确实是编的,可道理不假:人生路,没多少人能看得清的。不如,莫分那么多是非对错,开开心心,走好眼前每段路。
人生,若刻意讲个结果,只有一个结果是必然,其余的,都是变化的。熙熙攘攘,不过是时代的喧嚣背景,清清明明,才是个人的洒脱追求,喜欢清新的宁采臣,喜欢戴墨镜的陈丹青,喜欢温婉的蒋勋,喜欢调皮的黄永玉,喜欢……
想起南方那所学校里的立柱,“惟精惟一,念兹在兹”,那般安静而清爽地立在雨中。想起西南那间餐厅的天台,背靠苍山,远望洱海,不远不近的天边,一条炫丽无比的彩虹,兀然悬垂。世间所有珍贵的事物,大抵都是如此吧,不可强求,不敢轻忘,惟有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