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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警鸣声响起,列车开始缓缓驶进漠河站,轨道里制动的声响犹如车厢里躁动不安的情绪。旅客们已陆陆续续整装好行李准备下车。我们几人也早已准备就绪,心情放松愉快,只有老刘一直警觉地注视着两端的车厢口,神色略显慌张,他说离成功还差最后一步,不能掉以轻心,搞不好要功亏一篑。
“赵老板!”
只见从车厢另一端走来一年轻旅客,中年人打扮,拿着一个刚打满水的茶杯,游闲地穿过略显拥挤的过道,二十五的脸,四五十的步伐,沉稳而老练。有几位貌似认识他的旅客跟他打招呼,喊他赵老板,大概是车厢里无聊时的牌友。
马上就要下车了,赵老板却如似闲庭散步,倒也别有一番个人情调,加上那颇具感染的微笑,令人印象深刻。其实也没必要着急,慌乱什么,这是终点站,大家都要下车的,那躁动不安的气氛全然是游客激动的情绪。
“您东西掉了!姑娘!”
原来是瑶的一只粉色手套掉落了。赵老板温文尔雅,有着单位里爱书人的气质,面容善和。瑶一时激动,弯腰去捡,一个趔趄,差点人仰马翻,幸好赵老板出手扶了一把,方才避免不美丽之事发生。我等几人同时向赵老板表示感谢。
“你们都是一伙的?”
“车上认识的!”小鹏回答。
金姐注视着这位赵老板,神情耐人寻味,没有说话。
列车的速度已缓缓降低,列车员在喇叭里不断提醒着旅客拿好行李。因此我们和赵老板的聊天也匆匆结束。很快,他便消失在厚厚的人群里。
在茫茫人海中,我们皆是别人生命里的过客,反过来亦如此,因此我们与赵老板的缘分,原以为到此便结束了。从车厢里出来,我们犹如掉进一个巨大的冰窟,极寒的冷空气扑面而来笼罩全身,犹如有一股强大的气压,把游客的身体进行压缩,我瞬间感觉我衣服和身体缝隙里的空气在四散逃逸,浑身开始变得像一捆干柴,紧绷得要命。这种感觉,犹如抽气筒不断抽出真空袋中的空气时里面衣服被不断压扁的过程,而且在瞬间发生。我的两排牙齿开始打仗,鼻孔里口腔里都在冒着白烟,拼命让全身抖动抵御风寒。
漠河已入夜,零下四十一度,老刘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俨然一身悍匪装扮,惹得瑶和顾两位姑娘发笑。随后老刘又大喊一声“刺激”真是让人感同身受。骆驼咬着牙根说:“我感觉我快要成座山雕了!冷,比想象中的冷太多了!”大卫紧跟着说:“那我快成杨子荣了!等我到时候雪地里收拾你啊,座山雕!”大卫做出欲打的姿势,骆驼笑着闪躲小跑起来。老刘兴致一来,便跟大卫开始了林海雪原里的经典对白,这热闹的场景惹得众人发笑,很快便消去了大家对冷的恐惧。金姐招呼着所有人,确保无人掉队。
我们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往出走。在缓缓涌动的人流里,我看见有一位摄影师正在举着相机拍摄着移动的人群。
起初我并未在意,大家都在寒风里抖动着身子,哪有心思去关注什么摄影师。不知什么时候,我注意到有人在拍着我,是的,就是那个被我忽视的摄影师,他的姿势看起来很专业。我低声笑着提醒着大家注意镜头,以免在往后的某个公开报纸或者新闻网站里看到自己那不堪的面部表情。我或许是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了,于是还专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调整着情绪看了看几十米处的摄影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对,我越看他越有些眼熟,最后脱口而出:
“赵老板?”
他终于把相机从他的脸部移开,的确是他。他说他一下车便注意到了我们一行人,看着我们朝气蓬勃,意气风发,青春涌动的样子,十分羡慕,于是乎忍不住想拍下来。我知道这应该是说老刘、大卫、瑶他们激动的神态,我好像只喊了一句:终于来了。
“你们都是学生吧,的会去哪儿?准备怎么走?”
“有这位金姐安排,去县城!”
“你们共几人,拼车吗?”
“八人吧!不,九人,怎么,你一个人吗?”
“是,一个人,带我一个怎么样?”
“赵老板!”金姐终于微笑着跟赵老板说了第一句话。
“让大家见笑了,我不是老板!”赵老板略显尴尬,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们组团吗?带我一个怎么样?我一个人也觉得没意思,还没想好怎么玩!”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没等金姐开口,老刘很热情地便答应了,刘姐也没说什么。
“都是大学生吧,还是读书好,都是国家栋梁嘛!羡慕你们,我喜欢有文化的年轻人。”
“小哥过誉了,都是普通人!小哥哪个学校毕业?”
“我高中毕业,让各位见笑了!能和你们一起,倍感荣幸”
“小哥见外了,大家都是年轻人嘛!小哥哪里工作?”
“上海一家中式餐厅!有机会大家可以来来玩,我请大家吃饭!”
“原来是餐厅老板!年轻有为啊!”老刘向赵老板投向崇拜的目光。
后来我们得知,赵老板那时还不是老板,他是江苏人,比我大一岁,高中没毕业便自愿辍学,后一直在上海某家粤菜餐厅的后厨当学徒,他说他的老板明年准备不干了,愿意将门店转让他。因为车上的牌友误会,便喊他赵老板,他说现在还不敢当。不过这件事一年以后真的变为现实,他从前老板手中友情价盘下了那个餐厅,我们所有人曾在朋友圈祝贺他升任老板。
北极挺进队在赵老板的加入下,逐步有了模样,赵老板是摄影业务爱好者,他的索尼相机一路记录着我们每一个珍贵的瞬间。再次,我再次感谢老刘和赵老板。
我们共十人,在漠河车站下车后已是晚上,然后等待金姐提前联系好的专车来接人。
漠河的夜晚是寒冷的,狂风肆虐。我看见瑶和顾躲在出站口前跺脚,我与大卫等人站在车站外领略这期待中的寒冷,狂风在我脚下穿过,犹如冰水渗进了骨头,那是一种要被僵化的刺骨的寒冷。那天晚上天空漆黑一片,只有车灯在路上闪耀。关于怎么坐车去的旅店,我的记忆一片模糊,我感觉我被冻糊涂了,大卫后来告诉我说,我一上车便睡着了。后来离开漠河时,我们再次站在漠河站外的台阶上欣赏这个地方,犹如从未来过的新世界。
我被唤醒时车已到县城,具体什么地方我并不知晓,当时感觉像是一个小小乡村小镇,离开那天我们走着去市场里闲逛时才知道这里离县城中心很近。或许是不了解情况的缘故,我、大卫、瑶被金姐被安排在一户人家,其他人另外安排他处。这户人家是二层楼房,旅客住一层,主家住二层。
为了成全大卫的心事,我承包了我们两人全部的行李物品,这样大卫便可以顺利成章帮助瑶姑娘忙前忙后,且两人一路总是挽着手臂,是你也会误以为两人是情侣。因此,当女房主在安排住处时,便自然地将瑶和大卫安排在大卧室,我在小卧室。这使得瑶略显尴尬,我连忙解释说,我们是同学关系,随后店主让我们自行商量即可,这才解了围。房间的布局有些奇怪,卫生间空间狭小,洗漱并不方便,只有小卧室里有独立浴室。小卧室略显陈旧和脏乱,让瑶住着多少有些不忍心。我跟大卫商议,决定让瑶先在小卧室洗漱,等洗漱完了以后回大卧室休息。瑶坚决不同意,几番沟通后,我和大卫只好作罢。
半小时后,金姐带着顾姑娘来到我们住处,说是那边住宿已满,顾又是一个女孩,不好安排。瑶立马说跟她住一起,不过是一张床,请不要介意,顾姑娘自然是不介意的,这寒风刺骨的夜,有个地方歇脚凑合一晚就不错了。我听到外面有人议论,便跟大卫出来,了解情况后,商议双方对换一下房间,大卧室是两张床,我跟大卫睡小房间,我们俩谁也不嫌弃谁。当时的人单纯,若是今日有两男生这么说,定会造人误解。我转身便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把行李搬过来,可几分钟过去了听见外面还在争论,原来是瑶和顾说什么都不同意换房。我觉得我跟大卫两男生住一个双床大房间,让两女孩住单床小房间,实在过意不去。哪有这般道理?传出去有些丢人,便用比较强硬的态度定了调子:
“大家不用争吵,这事必须听我们俩男生的,其他事我们以后听你们的。”
随后女主人也下楼了附和道:
“这个男孩说的好,不用争嘛,照顾下女孩子应该的!”
最后,瑶和顾只好接受了我的提议。洗漱完毕,我们倒头便睡。那个夜,梦真好!
瑶姑娘和顾姑娘,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孩,却各自有着独特之美:瑶姑娘阳光开朗,顾姑娘总带着丝丝忧伤,我曾对大卫说,瑶姑娘如果是小燕子,那顾姑娘就是林黛玉。一样的美丽容颜,瑶姑娘轻粉适佳,顾姑娘素颜入心,她们也各自又有着小龙女的诗歌飘逸,实在惹人喜爱。
因此,这场旅行注定是舒心欢快的,也是心事重重的,至少大卫是这样的。我问过他,他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