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第一次在炽热如火的盛夏,回了趟老家。
自从离开家乡后,也只是逢年过节时才会回老家和父母团聚,老家的夏天,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了!记忆中它就是一幅明媚夺目的水彩画,有最蓝的天,最白的云,最绿的树和最纯净的空气!
当汽车在绿树成荫的公路上穿行,扑面而来的泥土清香悄悄向我预告:快到家了! 四爹一见到我,就用老家人特有的大嗓门招呼我:“哎哟,旺旺儿怎么还和做姑娘时一个样会儿”(样会儿是方言,模样的意思) ”您儿(“您”的意思)也一样呀,还是没老撒!”亲切熟悉的乡音,把我的身心都拉回了故乡!幸运的是,故乡的生态环境依然保护得很好,颜值依然在线,山高林密,层山叠翠,满眼的绿,空气里夹裹着树木泥土的清香,贪婪地呼吸着,连带着肺里都是香的!“天然氧吧”的名号非它莫属。
晚饭时间,妈妈从园子里摘了黄瓜,茄子,青菜,炊烟袅袅中,一桌香喷喷的柴火饭就做好了,虽然现在农村的条件越来越好,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煤气灶,但我还是喜欢土灶做的柴火饭。我们把小饭桌搬到院子里,爸爸倒了一盅药酒,不时呷上几口,清风徐来,带来了不知名的花香,想起了一首诗:“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诗人描绘的田园风光就是这样的景象吧!
天边的晚霞渐渐暗下来,白天的暑气也开始消散,带来了凉如水的夜晚,知了还在叫, 青蛙也不甘寂寞地应和上几声,晚上的乡村是静谧的,凉快的!风扇空调在这里都是浮云!大自然就是最好的空调,就是可惜不知萤火虫飞到哪儿去了。记得小时候,一家人经常搬两把椅子,拿把扇子,坐在院子里乘凉,扇子不是用来扇风的,是用来拍夜蚊子的,那时还没有蚊香,经常被蚊子叮得满腿包,扇子就是抵御蚊子的最好武器,我喜欢看满天的繁星,幻想着大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儿,弟弟则会在院子里追逐萤火虫。长大后,再想起夏天的画面,连漫天飞舞的夜蚊子也是鲜活的。
晚上躺在我的房间里,枕头边放着小侄女儿送我的两只小兔子毛绒玩具,夜风透过纱窗轻拂过来,耳边响着“乡村夜晚交响乐”,心里莫名地踏实宁静,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睡得也格外香甜。
第二天早上,叫醒我的不是闹钟,是早上穿过窗帘的朝阳和叽叽喳喳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吃过早饭后,给爷爷奶奶去上坟,在田间地头转一转,正是玉米生长的季节,鼻尖是玉米叶的香味儿,穿过密密的玉米地,踩在厚实的泥土上,宽大的玉米叶子偶尔划到胳膊上,微疼却醒脑,在我的所有记忆中,味觉和嗅觉是最牢不可破的,就像我喜欢吃妈妈做的粉蒸肉,喜欢闻炊烟的味道,喜欢泥土的清香,那些来自舌尖和鼻尖的触碰,总能让我在刹那间激活关于故乡的记忆,从而获得心灵的皈依,安宁又踏实,它们是故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时刻提醒着我,我从哪里来,我的根在哪里。
在爷爷奶奶坟前点燃一柱香,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小时候我和弟弟去爷爷奶奶家吃饭,必须坐得笔直,因为奶奶说,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如果我们坐姿不对,奶奶会用筷子敲直我们的背,正是奶奶不断的鞭策提醒,让我们养成了受益终身的好习惯,好体态!《寻梦环游记》里说,真正的死亡不是肉体的消亡,而是被人遗忘,从这个意义上说,逝去的亲人们,只要还有我们的纪念,就永远不会真正的死去,这也是祭祀的意义所在,让爱与思念世代相传下去。
记得沈从文在《湘行散记》中写过:我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人!正如我小时候,一心想着走出这大山,去见识外面的繁华世界。于是毕业后就离开了家乡,也的确见识到了外面更广阔的世界,看到过更美丽的风景,但很多年过去,却发现,家乡的天和云,山和树,甚至长满野草的泥巴路,才是我心里最美的风景!年少时拼命想逃离的地方,却成了长大后最惦记的地方!
青山依旧在,只是朱颜改!出走一生,也许归来时,我己不是少女的模样,但我希望自己仍然有一颗玲珑少女心,对家乡依然充满热爱,对生活依然有奋斗的热情,不卑不亢,不忧不惧,因为故乡的青山秀水一直滋养着我,给我源源不断的勇气与力量,让我抛掉虚荣与浮夸,找到生活最朴实的底色,在世间繁华里,在追求理想生活的道路上,才不至于迷失本心!
所以,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走多远,有空常回老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