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葛夫子 图：舒舒 云云

纠结了很久关于世界本原的问题，古希腊自然哲学终于来到了第二个阶段，存在哲学。爱利亚学派是存在哲学的代表。

如果说始基哲学多从感性世界寻找自然元素来解释万物的成因，存在哲学则更关心宇宙作为一个整体有哪些抽象的规定。

爱利亚学派的第一个代表人物是色诺芬尼，他着重研究了一和二的问题。他从神学角度提出，一是真理，二是意见。他说《荷马史诗》里讲的那些神，五花八门，名字就有一箩筐。那不是扯淡一样么！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连信仰都不是，你说雅典娜长啥样就是啥样，你见过吗！马要能说话，肯定说神是马那样的。狮子听见了，把你们都吃了，说神就是狮子这样！

追求真相，拒绝扯淡。色诺芬尼提出了神就是一。这个一是无所不能的，你不能用任何机械的规定来限制。你只要一规定他就错了。神是全知全能的，是永恒的真理。

色诺芬尼只是一个学派的开始，从哲学上看，你提出来神就是一，这么一个范畴，构不成一个可以论证的命题，更像是一种自嗨的信仰。

于是，色诺芬尼的学生巴门尼德进一步发展了存在哲学。巴门尼德提出了存在的概念，他通过对“逻各斯”也就是逻辑的运用，提出了存在与非存在的对立。

巴门尼德经过潜心研究，憋出来一套绕口令大法：存在是存在的，不可能不存在。非存在则不存在，非存在是没有，所有东西都是存在的。

听过上节课的就应该知道，赫拉克利特要是听到这段快板，肯定会不乐意。他曾经说过：我们存在又不存在，意思是存在和非存在是同一的。

为了防着这一手，将来在辩论中不吃瘪。巴门尼德特意准备了一套方案。他说：非存在的东西，你不能去认识它。就算你认识它，你也不能把它说出来。凡是能够被表述、被思想的东西就必定存在。

这个大招可不简单，后来在哲学史上把它归纳为“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不知引发了多少场惨烈的辩论。

那么既然规定了存在最高原理的地位，它又有怎样的特征呢。

巴门尼德心里一盘算：因为他是色诺芬尼的学生嘛。老师提出一是永恒的、不变的、完整的，那么存在就是“一”！

存在是不可分的，针扎不进，水来不侵。那么它一定是个球，对，存在是个球！

开宗立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色诺芬尼神神叨叨的，别人也就没在意。你巴门尼德还煞有介事的论证：存在最高级，存在是个一！存在是静止滴，存在还没缝隙。

为了能够充分说服大家，巴门尼德的徒弟和干儿子芝诺发明了一套戏法。

每当有人来骂阵：你老师是精神病吧！

他就掏出一套题，来，先测测智商。

芝诺的这套题都是超纲题，最厉害的比如证明：阿基里斯永远追不上乌龟、飞矢不动。

芝诺的证明是这样的：古希腊最能跑的英雄阿基里斯，速度比乌龟那自然是快不少。但只要乌龟先出发一段距离。阿基里斯想追就必然要先追上一半的距离。而每当他追到一半后，乌龟也必定在这段时间爬出一段距离，如此反复切割成一半的距离，阿基里斯永远追不上乌龟。

飞矢不动：假定一支箭在空中飞行。它的每一时刻都会占据一定的空间单位。那么在每一个时间的最小单位内，飞矢都占据着不变的空间，没有发生任何运动。假如你认为它在这个时间内运动了，那么这个时刻就不是时间的最小单位。让你左右讲不出理来。

总之，大伙儿明明知道这些都是瞎扯，一落实到卷面上就找不出好的证明方法。

而芝诺也靠这套证明捍卫了他老师存在是静止的观点。

有一回，犬儒学派的第欧根尼教授在讲座上走来走去，大家都认为他这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芝诺存在是静止的观点的荒谬。于是啪啪鼓掌，夸老师可真厉害。不料第欧根尼却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啊，图样图森破！论证是不能用行动去反驳敌人的，一定要用理由去反驳才是有效的！你造么？

希腊人这种认死理儿的精神还真是可贵！许多年后，数学家们通过微积分、极限等一系列的重大发现，终于制服了这种论证。那是后话，我们暂且不提。

单说芝诺的这种论证方法，叫做归谬法。通过证明对一个反命题的错误，来证明原命题的有效性。比如，飞矢不动证明运动干脆就不存在，那静止就是存在的重要特征了。虽然与事实严重不符，但是却激发了后续的研究者，要从矛盾的不同侧面来认识和解释运动的概念。

爱利亚学派的观点听起来可能有很多问题。但是正如罗素所说：一种哲学观点，如果它是重要的，总会在其原来的叙述形式被驳斥之后又以新的形式复活。而对它的反驳也很少会成为最终定论，在更多的情况下，反驳只是使它更进一步精炼表达的序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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