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峰有给林俊杰填过一首词,歌词里有一句「若你想要懂,在我身后驮着的梦,太多寂寞无法诉说」。
大概是梦想这个词,快要成为贬义词了,在娱乐至死的年代里,若谁还高呼着「我有一个梦想」,大抵都会被嘲笑吧。
记得七月初时,我去北京跟大学朋友们聚会,我们在后海喝了很多酒,学弟在北京过得不顺心,带着醉意问我:「我是不知道你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你能可以这样去坚持你要做的事情。」
我没有当场回答他。
若你想要懂,在我身后驮着的梦,太多寂寞怎么诉说?
我对徐家汇有着特殊的情感,也许是第一份工作的 offer 便是在那儿拿到的吧,以致于现在每次去徐家汇时,都会忍不住侧目看看中金国际大厦,心想——
哦,刚来上海时,我当初在这里天天加班啊。
刚毕业的男生,总是在最开始工作时满心热忱,想尽办法得到重视,然而,成绩这个东西,并不是仅靠热忱便可收入囊中。
在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后,我决定辞职,告别这家工作了一年的公司。
辞职时,我和跟我同龄的上司,在凌晨两点半的办公室中打着拉锯战。
我将话越说越难听,质疑公司的制度,抨击公司的文化,称自己所做的事情毫无意义毫无兴趣,说什么工资都还没我稿费多,说什么写的活动主持词快要恶心死自己……
我很少如此言辞刻薄,本以为会引发一场激烈的争吵,未料上司没发作,仍在劝导我。
她那时压力也很大,从上到下大大小小的事也让她快撑不住,可她仍是每天都会化好妆,踩着高跟鞋,不失风采来到公司。
她后来叹气:「你什么时候也能体谅我呢?」
其实那瞬间我就怂了,心软了,也很心疼,硬撑着意志,低声说:「我快要出第一本书了,我需要半个月时间,把初稿修改完成,再去工作,我必须做取舍。出书是我 20 岁时的梦想,我没想到会拖到 24 岁,我不想再错过了。」
几秒钟的沉默,真漫长。
她没叹气,我却仿佛听到了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叹气声,她说:「我同意了。你这么说,我就能理解你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时,已凌晨两点半,公司黑漆漆的,我那时候,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我对她感到愧疚,却也隐隐约约觉得:若我不狠心做出取舍,我可能会在10年后,憎恨现在的自己。
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这也许是我在最迷茫时,做的最正确一个决定。
虽然在坚持时,总会像个刺猬,无意中刺伤身边很多人,还不自知。前几天,我做梦梦到一年半前,然后给已经去北京的她发微信,说:「我梦到跟你一块工作,我不听你话,把你气到翻白眼,可你过了一会儿,又过来耐心劝我。」
她回复:「这不就是以前天天发生的事吗?你居然还能意识到你在气我。」
过去那么久了,我很庆幸我没失去这个朋友,也没失去步入职场的第一个导师,虽然我们同龄,但她的确教会了我很多。
正式离职那天,她从北京出差回来,我在公司等她来签字,交接完工作后,我和她一起在出租车上,聊起以前,她说:「你刚入职时,可萌一小男孩了,总是跑过来跟我说我做了一个方案可棒了,我做了一个计划可好了,没能实施时,你又焉了,然后再不服气回来。」
那时候似乎有个魔咒,每逢节日,我就会和她一起加班,有时她会带我去吃东西,问我好不好,我说好,然后我走错方向,她就咯咯咯笑,拉住我衣袖,带着我走,学我说「好」,然后说:你怎么那么乖啊。
她也会带闹情绪的我,去公司楼下的快餐店吃饭,说:「我今天之所以带你来这么普通的地方吃饭呢,是因为我刚从北京来上海时,当时公司还没上千人,就我们17个人,几个北京人吃不了这苦,都回北京了。我那时候每天加班到凌晨三四点,夜里只有这家店开着,我就会在下班时,来这吃点夜宵,再回去,即便那样了,我还每天坚持看书。带你来这,是有特殊意义的。」
她在职场上的升职速度非常快,很多和她同时进公司的人,如今职位都低她好几级。我那时候很崇拜她,总觉得她怎么能什么都那么有条不紊,后来,总算一点点了解她,知道要从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到优雅知性的职场女性,是要经历多少不为未知的痛苦。其实,每个人获取成绩,都没那么容易。
我总记得那时候的一些事。
后来,有谈过一个女朋友,在徐家汇喝完酒后,我们从地下酒吧出来,绕个弯就是中金国际大厦,我牵着她去公司楼下,说:「两年前,我天天挤着地铁来这里上班,匆匆忙忙去楼下的711买好早点,然后排队等电梯,上去打卡,在工位上边吃早点边上班。」
当时的女友带着不可思议的笑容,看我,说:「没想到你这样的大V大作家,还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光啊。」
狼狈吗?回过头想想,是挺狼狈的。
白天上班,夜里和周末写书做自媒体,在我过去的两份工作里,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两年多,我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我已经能轻描淡写说起这两年的事,例如失恋了、发烧了、中毒了、车祸了都还在不依不饶坚持写作,坚持做自媒体,坚持学着创业,然后,偶尔来到徐家汇时,路过那家快餐店时,想起那时候什么也不懂只懂得坚持的自己。
若你想要懂,在我身后驮着的梦,太多寂寞也不必说。
这两年,从写专栏到出书,从职场到创业,我选了条身边人都没走过的路,其中甘苦,尚只能自知。
说孤独,说寂寞,说困惑,都是说不完的,有时候在凌晨也不能入睡时,想找个人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又会发现,圈内前辈是不会和我多说什么,我身边的人,好似除了自己,再也没有选择这条路的了。
还能怎么办呢?咬牙坚持吧,哪怕是想哭,都要躲起来,不能被人察觉。
哪怕这一路走来,会受到很多恶意的评论、辱骂、造谣、攻击,我也只能忍着委屈和不悦,继续前行。
我不能让十年后的自己,憎恨现在的我啊,我只能抓紧时间,把要做的事情,都一一做完。
我又想起两年前,在跟当时同事吃晚餐交谈时,他们会问我关于写作的计划,我那时除了在《北京晚报》有个专栏外,别的一无所有,可我总会很认真去说我未来要出的书、要做的自媒体还有更多更多的。
说完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想后,擦擦嘴巴,接着回去加班。
我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我,我一直都记得。
最后,谢谢你因为简浅看完这些字,有什么话想说的就写在这里吧,我会看的,我是你的邻家好朋友。
回想这两年来的经历时,有时候,我挺感谢初来上海时的自己,感谢那个怯生生的、不稳重的、情绪化的、什么都还没做到的男孩,他一直坚信自己能做到。
谢谢你,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你总算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