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有一段时间,我天天下班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隔着玻璃拍街边的人。边拍边想,为什么口口声声喜欢拍照,却只在上下班路上按着快门。
我觉得就像不该对人撒谎一样,人也不该对自己撒谎。爱的就是爱的,比起那些我见过的道貌岸然来说,我自己的大脑在诱使我妥协于现状时的那副模样更让我恶心。
别活在让自己都恶心的思想里,这是我唯一指望的事情。
挑个有点小冷的雨天,给大脑关机,去一个让自己慢慢呼吸的地方。
比如今天,比如苏州。
HERE WE GO
人活到一定的岁数,就多少能看透些人世。一个地方自从点起第一堆人间烟火,到现在几千年,就有了一套自己的平淡从容。唱自己的曲儿,聊自己的话,走自己的小窄巷子......都说苏州慢,可世上的时间哪来的快慢?还不是人心聒噪么。
平江路早已是苏州传统风貌的象征地,非节假日又赶上雨天,稀少的人让这里的“景区味道”没那么重。而事实上,平江路附近纵横的各种小路,以繁杂又安静的生活样貌,形成了一大片绝佳的无目的溜达区。
走进小路,雨把地面点亮
狭窄不仅屏蔽了空间,也屏蔽了时间
天空烟蒙蒙一片
分不出早晚,也分不出时代
人放下思考,只管边走边看
窄路里辨不清方向,见路就走。正像头顶上的招牌所写,没什么预期和计划,像把自己扔进了一条河里,顺流而下,有时遇到一条看风景的狗,有时遇到一排暖黄色的灯。
从巷道里穿出来,风景从线终于变成了面,墙壁都像画布,在这雨天的潮湿气氛里,更像是刚画完还没有被宣纸吸收完水分的画。
在这路上走来走去,
三件事最容易吸引人的目光:水,树,窗。
水面就像给氛围翻了倍,平静的看着更平静,热闹的看着更热闹。
而树的颜色则做足了早春的功夫,浓不浓淡不淡。在雨天的强化版黑白灰之间,恰好地点题。
人在桥头坐,空中一团彩色的树,墨一样的墙立在边上。
而墨一样的墙幸亏有了窗,把不同的世界半有半无地打通,再看墙就不是画布了,而是遮着和展开世界的幕布。
平平的素墙上,一扇小窗张开,人就有了看进去的欲望。
窗前一朵很小的花立着,正因为小,才显得格外红。这一点儿红色,就像评弹里唱出的那个“红”字的发音一样,有着含蓄的张扬劲儿。
而那评弹,就像上海外滩边天天播放的“浪奔浪流”一样,在这平江路上一刻不停地漂游着。化在空气里,溶在墙泥内,贴在窗棂上,包在瓷杯中。所以,你无时不刻不是在听评弹,闻评弹,看评弹,尝评弹。
一回头,那小窗里远远的一个绿缎锦花椅,演唱者还未登台,满心里已装满了听不懂却反而听不厌的绵绵曲调。
好一派月色喔!
玉宇无尘月一轮,
银河泻影碧空净。
花枝影似佳人影,
铁马声非玉珮声。
月将沉,夜已深,
怎么你夜香还不进园门?
——评弹《西厢记 | 拜月》
勾人的怕不是大西厢,而是人间有座这样温软的城吧。
下面是泛着古老亮光的石板,托着一天天的车马闹市
上面是雨中见微蓝的天空,照着一阵阵的悠然曲调
中间,就是那座万幸没有被时代带跑了性子的苏州城
好在,还有个窄窄慢慢的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