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沈姜
总算盼到套哈公公转过身子,准备走了。我们心里一喜,套哈公公却回头说:“做老秤,奥讲呀!恩听说哇?” 套哈公公又停下来不走了,有点神秘兮兮地,攉近了公公耳边,“那,听说哇?上海抓了揪惯走资趴呢……”。套哈公公攉的有点近,索索索,听不清了。后来又突然提高声音:“咦,屋里厢著一些呀。”
“奥著呢奥著呢。吾带俩小娘,新开河白相白相呢,下下侬,下下侬。” 我们心里都想,还谢谢他什么呀,来新开河,尽看了套哈公公攉在耳朵边说话了。这个老套哈。嗨,总算可以如公公说的白相了。我和小楠刚手拉着手,一颠一颠准备跳出来跑,公公又喊一声;“等一些,”套哈公公扭头张张嘴,有点夸张地看着公公。似乎早有思想准备:“哈?”
这次,是公公快把脸攉到套哈公公脸上了:“格么,走资趴么,是领导干部的呀,上海,抓走资趴,其他地方也……”
套哈公公马上一抬脸:“塞是走资趴呀!一样个呀!”随后压低嗓子,“伟康说的呀,……”
“嗯……,十一小队的邱白连,什昵子也说……”
“哈宁,邱变脸?奥听伊奥听伊,扁塌塌滑扭扭,奥听伊呢。”
“嗯,下下,下下。”
嗨,我和小楠也想“奥听伊”,可平时习惯了公公的威严,不听也得听。
崇明下午的天,显得有点短,天黑的有点早。公公从家里出门时,不是和外婆说,带我们在新开河有哈吃哈么,我和小楠其实一直就盼着这点。于是,嘴里开始吱吱扭扭起来。这时,公公才好像恍然大悟,说:“肚皮饿来?奥吵呀。那,前面呢,到了呀。”
公公带我们往前走了没几步,只见一个同样是灰砖墙,黑瓦顶,花窗木门,墙上雕着新河饭店字样的房子,门口不住地有人进出。公公似乎熟人熟地,带我们进去,找一小桌坐下。我们有点局促。公公说,乌鸡夹早呢。我和小楠赶紧就把手缩在桌子下面。公公到柜台前去了去,回来说:“绿皮馄饨要吃哇?”,“吃个。” 饿了,真的是有哈吃哈。
邻桌上,一个上年纪的老公公,扁着嘴一嚼一爵地,看着公公点点头。是常见面但不很熟的那种。我和小楠相互对视一下,心想,坏了,莫不是又遇到一个,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怪头怪脑的人。
果然,怪头怪脑老人,一边不住地一上一下地嚼着东西,一边说着话,好像是对我们说,又好像自言自语:“那,小辰光呢,小喊底一趟跟子姆妈,去吃喜酒,勒勒路上姆妈就叮嘱,喜酒台浪,个鱼是勿吃个。吾么,平常落地最喜鱼头爿咂咂,听子格话勿捂心,执结子问,为哈呒处吃。姆妈面孔板起子:奥问特,格是老代里传下来个规矩,晓得伐?先脱你讲清爽,勿听个话转去。吾马上连话晓得特。姆妈又话:还有勒,台浪个酱煨蛋也是勿作吃个,记好子。吾也满口答应,单怕勿领吾去吃喜酒。”
“嗯,格是眼眼解放格辰光个事体。”公公看着我们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