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春景
苏轼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镜子的反射面里理发师不停挥舞着手中的剪刀,青丝裹着青丝一缕一缕地砸在光滑的地面,坐在理发椅上的女子却始终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一张小脸拧到了一起。
理发师见多了这样长发飘飘来剪短发又舍不得的女孩子,于是,出声安慰到:“美女,你别紧张,你的脸型剪短发很漂亮的,而且,头发长的快,不出几个月又是长发了。”许承思仍旧不睁眼不出声,理发师自讨没趣也就没了声响继续认真理发。
“哥哥,为什么你的女朋友都是短发?”
“因为短发很酷啊,我就喜欢这样的。”
“那我也要剪短发”“你长发比较好看,别剪。”
“可我很爱哥哥,比你那些女朋友都还要爱,我想做哥哥的女朋友,想和哥哥有个家庭,有个孩子,有一条狗。”
许承思永远忘不掉许承言听到这句话面如死灰的不可置信样子,仿佛自己爱他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接着六年,整整六年,他躲了自己六年。
六年里她的头发长了短了,短了长了,长了短了,她却仍旧执拗的守着自己心里那见不得人的小秘密等着他回来。今日却忽听爸妈说,他准备结婚了,今年带女友回家过年。
想到这儿,许承思浑身一颤,理发师正在剪刘海的手不小心戳到了她的眼皮,疼的她倒吸一口气,理发师道歉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了,她恶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暗暗发誓,许承言,你休想结婚,我已经在恶心的地狱了,你想干干净净,你做梦!说完,她看着镜子里仍旧如大学生般清纯可爱的样子,右嘴角微微嘲讽似扬起……
许承思坐立难安,许承言打电话来说还有半个小时到家,她自打听到电话内容开始,就再也坐不住了,六年了,他有没有变化?他的女朋友好看吗?他会怎么和自己打招呼呢?
“承思,你这干嘛呢?转来转去的,晃得我头晕。”
“妈,承言的女朋友你见过么?”
“见我倒没见过,不过听承言说他们好了六年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六年,难道就是离开自己之后遇到的么?还是就是因为这个女的才躲着自己。许承思狠狠跺着脚!好你个许承言,你要是敢结婚,我一定毁了你的婚礼!
忽然响起一阵门铃,听着爸妈和许承言在玄关处的寒暄,许承思的双脚却动弹不得,“承思,你哥回来啦,你不是等了半天嘛,这会咋不出来了。”许爸爸大声叫着,没听到回答,又转过头和许承言说:“你妹也不知道咋了,听说你要回来,打扮了一早上呢。”
许承思听着爸爸的话,心下一慌,这样一说,许承言指不定心里怎么想自己呢。急忙冲出去,揽住许爸爸的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继而对着许承言扬起一个微笑,“哥哥,欢迎回家呀。”
许承言上下打量许承思,看到她的短发和努力维持的僵硬笑脸,嘴角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饭桌上,在许妈妈递了无数个眼神后,许爸爸慢悠悠开口:“咳咳,承言,你不是说要带女朋友回来的么?这……这人呢?”
许承言吃掉碗里最后一根青菜,放下碗筷,看着饭桌上紧紧盯着自己的三双眼睛,看着某人不自觉扯耳垂的小动作,擦了擦嘴,开口:“许叔叔。”
许承言开口的那刻,其他三个人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二十年前,这两个家庭组合在一起,半路夫妻却意外的和谐,许承言的亲生父亲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没几年许承言妈妈就和许承思的爸爸再婚了,从组建家庭开始,没有人提过血缘关系这个事,当初稚嫩的许承言奶声奶气叫着“爸爸”,让这个坚毅的男人红了眼眶。这么多年,他从未唤过一声“许叔叔”。
看着其他三人呆楞的表情,许承言握握拳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感谢您的照顾,您教我责任,教我坚持,也教会我爱人。妈妈和你在一起,我发自内心为妈妈感到开心,这些年看妈妈活的越来越年轻,我相信这是爱的力量。现在承言也遇到了想要守护一生的女人。”
停顿了一下,他看向许承思,吸了口气,继续说:“希望叔叔可以同意把小言嫁给我,我会比世界上所有男人都还疼爱他,我会用一辈子给她幸福,请求叔叔允许。”
餐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许承思更是满脸泪水,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
“小言,你可知道你今天这话意味着什么?”许爸爸震惊之后一脸疲惫靠在椅子上缓缓开口。
“请相信我,六年前我没把握,现在的我会好好守护她,不会让他受任何伤害。”
许妈妈抹着眼泪被许爸爸搀上楼,许承言回过头看看呆着的某人,自己想了她六年,为了和她在一起放逐自己六年,这丫头也不感动?没良心的!
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朝思暮想的人儿,听见怀里压抑的抽泣,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许承言,你……你……”
按住怀里不安分的小头,心里被涨得暖暖,想到六年前许承思撅着嘴向自己表白,那个时候小丫头还是长头发,叫嚣着要嫁给自己,当自己无法阻挡自己砰砰的心跳的时候,看到承思身后站着的许爸爸,于是就有了六年的君子之约。
不过这个就没必要告诉怀里的小人儿了,六年了,天知道自己每天看着他的照片多么难以入睡。平生不知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七年前
青春期的许承思拿着小说靠近学习的许承言,“哥哥,哥哥,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平时不会搭理她的少女幻想的许承言,那天定定地看着她,摸摸她的头,慢慢开口,“远山的樵夫遇见渡河的行者,丢掉了满捆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