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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爱吃鱼,最爱的一道鱼就是惠子奶奶做的酸菜鱼。惠子奶奶是个算得上大厨,硬菜里里外外都能做上一大堆,而这这酸菜鱼,算是奶奶最“硬”的一道菜了。惠子喜欢吃,奶奶喜欢做,想吃鱼了,惠子总带我去她家吃上那么一回酸菜鱼。
听惠子说,这吃鱼的传统是从小就有的,以前每逢节日家人都是齐聚一起,一大桌儿菜里总是有那么一盆酸菜鱼占据一地。
热热闹闹一大盆的端上桌,大人们觥筹交错,忙着喝酒聊天,小孩儿们紧盯着才稍微放了一会大盆鱼里,油凝成了一层黄澄澄的薄膜状,被调皮筷子进去这么一拨弄,那黄的薄膜就开始荡漾开来,那气味勾人得让人难忘。
那时还只是个小馋嘴的惠子,伸长了筷子胡乱夹弄,大块大块的白嫩鱼被粗暴的夹散在盆里,奶奶看见了便拿起筷子轻轻敲开惠子作怪的手,翻过手再是提了提手里的筷子,一伸一夹,将大块大块的鱼肋挨个往着大家伙面前的餐盘里放。淋上一勺鱼汤,酸辣混着热烈的气氛,这一开胃便顾不得再慢慢品味什么,一桌子人只得是狼吞虎咽的将那整盆的鱼分食了个干净。
再到后来,年纪已算是稍大的惠子要上学了,难得去一次奶奶家,每次来,奶奶总是大清早的就出去买菜,惠子在家里听见楼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一开门总看见奶奶笑着提起一袋鱼和鲜绿的西芹跟惠子说,今天咱们吃鱼。
鱼是在鱼摊前细细地挑选,鱼要新鲜的草鱼,西芹要叶子嫩绿,叶梗厚实的。奶奶冲洗收拾好的鱼边跟惠子絮絮的说话,就记得你爱吃鱼,你还想得起小时候吃鱼贪嘴被卡住的事儿吗,抱着醋苦着脸喝了好几口刺才慢慢咽下去,从那儿以后我做鱼都得烧透了,就怕你再贪吃。
边说边把片好的鱼肉推了一边,将鱼头鱼尾和那些个宰的大块的鱼排骨一起推下锅,鱼和油在油锅里相遇,“嗞”的一声,碰撞出火花,香味瞬间绽放,扑鼻而来。鱼骨和着没有剔干净的鱼肉被煎炸得透透的,黄澄澄的交叠在盆里,垒起大大的一盆。惠子熟练的捻起一大块炸得酥脆的鱼排骨先吃起来。奶奶拿着锅铲换了只手,轻轻拍了拍惠子的背,要惠子小心鱼刺,去帮忙拿点酸菜来。
惠子从角落里扒拉出褐色的泡菜坛,一打开诱人的酸味儿冲进鼻腔,从里面抓了满满一碗酸菜,奶奶接过去洗好切成大块好放在一边,架起锅准备炒料,姜蒜配着切好的酸菜酸笋和着豆瓣酱炒香。
添上一把酸辣的泡椒,炒到酸菜微微结起一层薄痂,把水冲进锅里,香味开始渐渐出来。再将早已准备好的,煎炸得金黄的鱼头尾和白净肥美的鱼肉掺和着西芹一股脑混了进去,这才开始真正的煮鱼。
白嫩与焦黄两种颜色融进翻滚的红汤里,配上鲜绿的西芹慢慢炖煮,煮开后锅冒着欢跃的气泡,由锅底升至水面后完美地破裂开来。锅上飘着热腾的白气儿,诱人至极。煮的时候到了,把鱼和着汤盛起来装进盆里,撒上一层鱼香和葱盖上去,色彩鲜亮,垂涎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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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上一口,鱼肉被煮得透透的,酸味儿渗进了鱼肉里,咬一口鱼肉入口的酸味回荡在口中,肉质外焦香里嫩滑,特别是那酸菜酸味透出来,是很厚重又恰到好处的酸,一点没有被辣的口味冲散,反而融洽的融合成了一股独特的味道,酸中带辣,爽味开口。
做上那么一道鱼要花上半天的时间,时时刻刻都得盯着,但是惠子的奶奶做的心甘情愿,惠子也吃得舒心暖胃。她说最高兴的就是惠子吃着她做的饭胃口大开的样子,随着酸辣的味道,我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惠子,坐在桌前慢慢的剥着那条可口的酸菜鱼。
房子里飘散着食物的香气,住着你爱的人,这才是惠子多年来留恋的家的味道吧。
一道乡味浓郁的渝菜再配合着老人的絮叨,在暖黄的灯光下照出了家的味道,这味道与心意怕是在其他地方都再无缘吃到,怪不得惠子只吃这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