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卢翰墨在烟雨斋的望雪亭中设下茶点,等待屠晚和杜松子过来赏雪饮茶。近来大理寺八珏一直在烟雨斋叨扰,卢老板生怕这些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江湖中人”吓到店里养尊处优的贵人们,干脆对外声称烟雨斋店内装潢,闭店休整。卢老板虽然和一鸣老板交情匪浅,心中也有家国天下,但他一向不喜定王做派,定王虽是皇帝嫡子,却生性庸懦,难以承继大统。卢翰墨此举也是为了让大理寺众人能够尽快离开烟雨斋,他不希望自己的店里时常住着这些党争中人。世道本就不太平,卢翰墨心中徒有精忠报国的宏图,但对于党争,他一点都不关心,至于收留这些“江湖中人”不过是看在一鸣和杜松子的面子上罢了。
午后不久,屠晚扶着杜松子缓缓踱到望雪亭。
“阿通!快去给北冥居士取两个水獭的软垫来,这里再加一个暖炉!”
卢老板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杜松子急忙对身边的小厮说道。
“卢老板不用客气,我这身子就要大好了,您这样劳师动众的,旁人还以为我杜松子是纸片居士呢,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杜松子一脸的过意不去,他如何不明白:卢翰墨关店不迎客就是在给大理寺八珏下逐客令,经过西郊农舍那一战,大理寺八珏已然为皇后定王一党奠定了不败之地,以卢翰墨的风骨品格是断断不会和大理寺众人交往过密的。
“居士就不要逞强了,卢老板也是一番好意。”
屠晚扶着杜松子坐好,这边厢向卢翰墨行了一礼道:“近来屠某也在贵斋叨扰多时了,今天来也是跟卢老板辞行的……”
“屠少侠这是为何?是寒斋招待不周?”
“不敢不敢,只是在下的师妹夺命紫赵好前几日曾来寻过我的踪迹,不瞒卢老板,在下有些儿女私情需要了结……”
杜松子闻言,只是低着头摩挲着油光水滑的水獭软垫,嘴角绽开一个微笑。
“屠少侠果然风流倜傥,既如此,卢某便也不便多留,待在下命家下人备好良驹宝马、盘缠干粮,今晚就为屠少侠送行。”
屠晚谢过,坐到杜松子身边。
茶过三泡,整个望雪斋都被清雅的幽香沁染,卢翰墨呷一口香茗道:“那日带回来身受重伤的少侠如今伤势如何?如果需要访医问药尽管吩咐卢某,卢某一定尽心尽力。”
“玉铮伤势沉重,虽然在下耗费自身修为为其疗伤,但其下半生却只能为沉疴所累,再也无法铁马峥嵘了。”
“可叹铮少侠如此年轻,卢某已经吩咐下人,铮少侠所居的风吟阁一应日用均由专人侍奉,需要什么名贵药材尽管让下人去抓,都记在卢某账上,可千万别委屈了匡扶正统的良将……”
亭中正闲话中,玉暖无戒翩翩而来。
“见过卢老板、北冥居士、屠少侠!”
“无戒少侠伤势恢复得如何?”
卢翰墨一脸关切地问。
“劳烦卢老板关心,除了玉铮伤重还在恢复,我们兄弟几人都已伤愈,今日我是来跟各位告别的。”
“今日这是怎的?屠少侠也来辞行,你们八兄弟也要走?”
“是!我们大理寺八珏已经在贵斋打扰了多日,如今伤愈,也不好再叨扰卢老板,这几日我们已经将接龙客栈简单修缮了一下,我们八人打算重回接龙客栈,回去和一鸣老板复命,还得烦请卢老板给安排一辆马车给玉铮,他的身体实在不适合骑马。”
“当然当然,那今晚卢某便在饮绿轩给各位布下酒宴歌舞,为各位少侠送行!”
话说饮绿轩正在安排夜宴,这边厢清移殿中,皇后郑氏正焦急地等着圣旨。
郑氏的赤金掐丝镶翠西番莲花纹护甲正一下一下地敲着梨花木床几,一旁刚刚进宫小宫女蕙香刚刚将沉水香添好,便接过暗香递进来的糖蒸酥酪,奉给郑氏。
“娘娘,御膳房进的糖蒸酥酪,您这个时辰进最好,进完可安睡了。”
郑氏哪有心情进点心,冲着外面的内监喊了一声:“传旨的公公可来了?”
“回娘娘,小禄子他们都在殿门外候着呢,您且安坐,兴许一会儿就有旨意下来了呢!”
蕙香伶俐,知道主子内心所念何事,郑氏便也回神,拿起手边的纯银汤匙,有一勺无一勺地品着糖蒸酥酪。
“——圣旨到!”
咣啷!郑氏手中的纯银汤匙落在了糖蒸酥酪碗里,溅出的汁液散落在梨花木床几上,一众宫女太监齐齐跪在正殿,郑氏急忙理容出相接旨。
——皇后郑氏接旨!
宣旨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清移殿。
郑氏郑重跪地,叩头领旨。
“朕膺昊天之眷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