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如果上学的话每天早上9点是circle time，老师带着小朋友们围坐一圈，一起讨论这一天的日程安排。前两天因为太太有9点钟的会，我一个人跟小姑娘干这件事，但两个人只能对坐，怎么围成一圈呢？今天太太早上的第一个会是10点，于是9点钟一到我们三个人来了个circle time。看着小姑娘把一天的安排写在白板上，太太凑过去问：“你喜欢这样每天跟爸爸妈妈一起待在家里吗？我们天天在一起。”

“Not really。”小姑娘没给妈妈面子，虽然表情腼腆但是语气决绝，直截了当地表达了对每天居家抗疫的不满。

不满归不满，小姑娘还是跟前几天一样棒，大部分时间自己写字看书，自己玩游戏，很少闹出响动来。其实有点声音也没关系，这几天的电话会议里孩子们的笑声、叫声、奔跑声已经成了不可或缺的背景音乐，没人大惊小怪。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从天气预报app里看到一个实验的视频，据说自从新冠疫情以来已经在世界各地的学校和家庭中传遍了。我决定让小姑娘也试试：“过来我给你看一个好玩的魔术。”

小姑娘一听马上来劲了：“什么魔术？是把球藏到杯子里那种吗？”

“不是。”我说。

“那是什么？”

“让妈妈过来帮你，等下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太太过来帮忙，我让她拿一个小盘子装上浅浅一层水，然后在水面上均匀地洒上胡椒粉。

“这是干什么？科学实验吗？”小姑娘问，“胡椒粉会不会很辣？”

“你试试，伸一个手指头出来，蘸些洗手液，然后把手放到胡椒水里去，看看会发生什么？”我告诉她。

“我不敢，”小姑娘笑着说，一边看看妈妈，“妈妈你来。”

太太也不知道我这个实验，只是按着我说的做了。瞬间，洗手液所到之处胡椒颗粒纷纷向后撤退。“看到了吗？”我说，“这些胡椒粉就好像病毒，碰到肥皂、洗手液他们就被打跑了，所以要多洗手。”

“我也要试试。”小姑娘说。

今天的工作依旧繁忙，还是全面投入应急响应。自从前两天公司向客户提供非常时期延缓贷款偿还的政策，客户服务的电话已经不堪重负，等候时间据说一度长达三个小时。从新闻和社交媒体上的消息来看，别的银行情况也差不多。寻找替代途径及时与受影响最严重的客户沟通、为他们提供服务就成了新的工作重点。上到公司最高层，下到普通员工，多个部门共同努力，情况分分钟都在更新，电话会议一个接一个，许多问题根本没有详细研究的时间，必须当场决策。下午一点，我的日历上竟同时出现了三个不同的会议。我没有分身术，只能选择其中最不可缺席的一个参加，这种时候已经无法考虑哪个会议有什么级别的领导参加，选择的依据只能是哪个会议最需要我到场给出意见。

太太那边也比前两天更多了些疫情状态下救急的气氛。她供职的是一家大型连锁商场，专营家装材料。每年这个季节，天气渐渐暖和，房市进入旺季，装修也就多起来，加上花园、草地、摆在后院的户外家具和烧烤炉等等季节性商品也上市了。太太从事物流管理，销售旺季的备货发货，这时候本就是一年中最忙的时节。疫情一起，销售情况完全乱了套，一边是许多原本应该大卖的商品滞销造成仓储压力倍增，另一边是清洁消毒用品等商品突然供不应求需要紧急采购和调运。再加上全民居家，门店冷清而网购大增，渠道的变化又给货物的调配带来新的挑战。

面临疫情挑战的当然远不只是我们两个，连议员们也改变了他们既有的工作程序。处于休假状态的安省立法会今天召开紧急会议，通过了一项应急法案，以法律形式保证那些因为需要隔离而不能工作的人不会因此被雇主开除，并且禁止雇主向需要隔离的员工索要医生证明。这项法案同样适用于因为照顾在家隔离的家人、照顾因学校关门而在家的孩子等各种原因无法工作的人。比这项法案本身更重要的是它以极不寻常的方式获得通过。普通的法案需要一读、二读、三读，充分辩论，多次投票才能最终成为法律。由于已经进入紧急状态，特事特办，立法程序大大加快，平常通过立法会公开辩论来完成的各党之间的深度沟通现在已经改在会前完成，会上的辩论大大缩短，快速通过。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为了在疫情期间保持“社交距离”，安省立法会的124名议员今天只有24人到会，以保证会场不至过于拥挤。这24名议员的名额按照立法会中各党的席位比例来分配，而那些人数过少在百分比中可以被四舍五入掉的党也得到至少一个名额。平时在立法会会场每位议员都有自己固定的座位，而今天他们可以坐在任何位置，唯一的要求是相互之间保持足够距离。

紧急状态下的举措还不止于此。福特省长今天宣布疫情期间允许所有超市和药店24小时任何时间接受货运卡车补货，免除夜间噪音管控的限制。为了让大家安心在家减少出门，疫情期间过期来不及更换的驾照、车辆年检证、医保卡都可以继续使用——交通、医疗都是省级政府的职责范围。

民生和经济救济政策不断从纸面走向实际，越来越具体。当一个“戴着镣铐跳舞”的政府没有权力强制要求所有人封门不出、没有权力去小区门口登记来往人员和车辆的时候，只有解除了民众生活上的后顾之忧，大家才可以安心待在家而不必担心失掉工作入不敷出。这也是为什么政府的防疫工作在这些方面投入极大精力。

但疫情依然在发展。安省今天出现了第二例死亡病例，是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有基础病。从曲线来看，加拿大仍然处在疫情爆发初期，现在采取的这些防控手段能不能让曲线放缓暂时还不能下判断。

同时，今天意大利的死亡人数超过了中国。对于这一现象，网上的一种意见认为是爆发初期没有控制好，曲线增长过快，导致短期内医疗资源不足重症患者得不到及时抢救。说实话，加拿大的新闻我已经疲于消化，对意大利了解得实在不多，不敢妄议。至于医疗资源，今天倒是有记者把问题抛向了妻子确诊、自己居家隔离而连续第四天在家门口直播的特鲁多总理。特鲁多在昨天的直播中向医护人员表示感谢，特别提到数以千计的退休医生、护士纷纷请缨要求重回抗击疫情第一线。今天这位记者的问题则是关于医疗物资。昨天，美国特朗普总统启动了《国防生产法》，动用军工力量生产疫情所需的医疗物资。跟美国一样，在平常时候，加拿大政府是不能随意动用军队来应付国内状况的。因此记者问特鲁多总理是否也像美国一样考虑启动军队力量来满足医疗物资供应的需求，特鲁多的回答是“不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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