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老伯去年走了,享年八十岁。一向身体康健的他,走得那么急,直肠癌,我们真的觉得意外。他生前的一幕幕总会不时浮现在我眼前。
老伯一生勤劳俭朴,虽身为农民,却热爱学习,熟知中国地理,经常向我们宣传地理知识。在他的影响下,他的两个儿子都考取了大学,一个在部队当教官,一个在铝厂工作。两个孙子更厉害,都是211大学毕业生,精英人才。大的任职省联通公司管理层,小的读国防生,通讯专业。两个孙子在单位都干得风生水起,很有出息。
老伯的妻子,我称大娘,是村里有名的贤妻良母,虽然老伯人木讷,老实,不善于社交,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总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知己,但大娘一直袒护着自己老头,从不说老头一句不是。总能用巧妙的话语把老伯的过错一笔带过,人们背后总说,老伯有福气,娶了个聪明贤惠的媳妇。
老伯当年换油做生意时,每天天蒙蒙亮就出去,天色很晚才回家,到家大娘已把做好的面条调得香喷喷地等着他。老伯开筷就吃,大娘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他吃。
生产队上干活时,大娘是劳动模范,标兵,日工分10分,大伯总是7分,为啥一个大男人干活不及他女人?人们背后议论说,大伯干活没眼色,没技巧,傻干,不舍得出力。相反地,大娘人聪明能干,又是党员,思想觉悟高,干活有技巧,又肯出力气,起到了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瞧瞧,这就是大伯,一个实诚而又点小自私的人,却娶了个模样好,人品高的好妻子,命运就是这样,总有很多的你想不到,看不惯。
大伯一生热爱学习,努力积累知识,丰富自己的人生,但他对于干庄稼活好像不开窍。他每天骑着他的电动三轮车,天蒙蒙亮就驶向田里,回来时各种瓜果蔬菜都摘回家,然后东家送几根葱,西家送一个瓜,分享他的劳动果实给乡邻。但就是他种的果树,不懂修剪管理技术,只知道施肥,浇水,不知道环割树身,避免树冠疯狂抽枝展叶,坐不住果胎。每年春天,只见繁花一树,不久后茂密的枝叶间却难觅小青果踪影。收获时节,人家的苹果树枝压弯了腰,家中房前屋后都堆满了红红的苹果,香气扑鼻;而大伯的苹果总是少得可怜,勉强看住树,大娘问道:“咋回事,咱家的果树咋不结果子呢?"大伯不语,他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大伯对于儿孙们的爱,让人感动。有一次,孙子下雨天从外面回家,儿子从家里撑了把伞去接,大伯想想儿子只带了一把伞,回来时淋坏了身子怎么办?冒着大雨,带了把伞,赶紧给儿子送伞去了,他忘了,待返回时,他是否有伞遮挡风雨?后来我们听说了此事,真的好感动,这真是拳拳父爱啊。
大伯去世后,大儿媳写了长长的祭文,真挚感人,写尽了大伯勤劳朴实,与人为善,与世无争,上孝长辈,下宠晚辈的平凡而又伟大的一生。其言之切,其情之深,甚为人叹。
老伯走了,如一阵风,像一片树叶,悄无声息,消失于人们的视野中。每每有些时刻,某些日子,我总会想起他,他身着一身旧军装的身影,在我眼前又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