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寒开从曲风鸢口中得知了二十年前正邪大战的起因,心中不禁对江湖之人心中的贪念感到失望,然而,等冷静下来后,他才想到问起自己身在何处。
楚月璃听见他问,不禁瞄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都已经是武林盟主了,难得还留存了这股子呆气,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这一笑不要紧,被一旁认真发问的李寒开看到,直接呆住了,毕竟李寒开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
楚月璃见了,竟罕见地害羞起来,幸亏有蓝纱遮挡,这脸上的红晕才没有被李寒开看到。
邹雪砚见情形不对,急忙就着李寒开的问题回道:“这里是苗疆密林深处,我们最初的家乡,这二十年江湖罹乱开始的地方...过了这些年,房子还在,姐妹们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几人听了,心中不免又沉重几分,李寒开望着楚月璃,心底的一丝好奇之情,不禁升起:“姑娘,你既未杀我,却偏偏把我带到这里,又是为何?”
楚月璃沉默了一阵,这才说道:“这都是那位的意思,他知道你作为盟主,是诸派的主心骨,把你引走,诸派反攻的步伐就会被拖缓。”
“那位?你说秋月白?!”李寒开仿佛抓到了什么。
见楚月璃点了头,李寒开急忙又问:“也就是说,你们冷月教一直是听从他的命令行事,这又是为什么?”
“他的父亲,于我们这群苗疆遗民有恩,我们建立冷月教,一是为了团结起来保护自己,二,为了能形成一股力量,以便报恩。”
“他的父亲...”李寒开喃喃道。
“嗯...当年我们的族人快被那群江湖人士赶尽杀绝,幸亏在关键时刻遇到了他父亲秋远歌带领着的荒殒洲兵马,这才逃过一劫。”楚月璃点头道。
“秋远歌...为什么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李寒开只觉得“远歌”二字,很是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过。
想了一阵,终是没有结果,只得放弃,就着此前的疑问继续问道:“那既然冷月教也听命于他秋月白,他当日在‘望江城’又为何故意引我去看你们祭祀?”
“这,我却不知,其实‘望江城’一直都是‘荒殒洲’秘密建立在‘天兴洲’的根据地,不过此前是我们约好,要在那晚由我用摄魂铃驱动蛊虫驱使那群江湖人走火入魔,自相残杀。”楚月璃也有一丝困惑,不过始终未曾多想。
“‘望江城’是‘荒殒洲’的势力范围?”李寒开的头脑中不由得闪现出那日他与秋月白在黄泉阁相见时,秋月白手抚的墓碑,他努力回想,终于回忆起那上面的刻字:“秋凉人稀前路远,夜半望乡对天歌。”
这诗中藏字,却不正是“秋远歌”三字!那诸碑之首,原来正是秋月白之父——秋远歌之墓!
想到此,又不由得联系到秋月白带他通过密道去月亮山看冷月教祭拜大典,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他早都计划好的,而这目的...
李寒开轻叹了口气:“姑娘...那秋月白特意带我去冷月教,怕是从那时起,便是要拿你们当挡箭牌的...”
楚月璃听了不禁呆住了。
两人不由得回忆起,再之后的种种事情,百派内乱,黑袍人四处攻伐江湖门派,最后黑甲军趁机席卷了江湖门派,四处攻城略地,好处让‘荒殒洲’占尽,债,却全算到了冷月教头上。
楚月璃想通了这一切,不禁恨得咬牙切齿,然而片刻后冷静了下来,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江湖恩怨,又哪里算得清,若是当年他父亲不救我们,我们的族人也许在那时就消亡了,如今我们那么多姐妹又因他而亡,也算恩怨相抵了,江湖上的追兵已为月魑姐舍命绞杀,我们重回苗疆的事情,再无人可知,从此,我们再不出密林一步!这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也与我们无关了...”
李寒开听见雅月魑殒命,心中亦不免悲伤,那蓝衣公子的豪气也一直让他颇为赞叹,只是又想到江湖之上暴雨未歇,“荒殒洲”与江湖诸派的争斗还未有个结果,李寒开却又坐立不住。
楚月璃见了,心中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不由得开口道:“如今这苗疆之地,便如世外桃源,可远避祸乱,你何不就留在此地,何必再陷到江湖的泥沼中?”
李寒开望着楚月璃的眼睛,轻声道:“如今江湖命运系我一人之上,我不能不去,何况秋月白与我之恩恩怨怨,亦需清算,否则就算远避江湖,心也不能安宁。”
楚月璃只是沉默,李寒开却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了一丝不舍。
一时,两人间如梦如幻的回忆不断充斥着各自的心头,二人的心跳加快,李寒开的手不由得摘下了她的面纱,邹雪砚和曲风鸢见了,却是心照不宣,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第二日一早,李寒开轻轻捧起楚月璃的脸,轻声说道:“安心地在这里养些小鹅小鸭,等我回来...”
楚月璃轻轻点头,便看见那么一个仍旧略显单薄,却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沉重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