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一直都在:为赋新词篇(7)

傍晚,天突然阴了下来。转眼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徒增少许寒意。

提前一个多小时到达火车站,候车室里已有不少等车的人了。我们找到位子坐了下来,旁边坐一位40岁上下留着八字胡的男子,一脸疲倦地靠在位子上眯着眼。对面是一对老年夫妇,他们相互依着,老头攥着老太的手,一脸的安详与坦然。

“他们这样很让人羡慕,是不是?”萧童小声对着我说。我盯着萧童,曾经某个时间,我是有多渴望和眼前这个丫头一起到白头,执她之手,与她偕老!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为什么和阿翔分开?你不是因为他才拒绝的我吗?”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憋了近两年了,今天才有勇气吐出来。

“不适合就分开,过去这么久了,不想再提。”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在她脸上我没有看到任何多余的表情。

阿翔是我唯一的兄弟,和我们一起长大。他喜欢萧童,这是我早就知道的。可是有些东西是不可以和兄弟分享的。当年因为知道他俩在一起,我一个人喝到吐,因为前一天我和萧童还在大衣柜子里相拥相吻,说着情话。第二天,她就拉着我的哥们说,他们在一起了。真是讽刺!

我没有告诉我爸妈为什么会喝酒,他们还一直以为我是因为高考的压力才这样的。喝完酒的第二天,我就把对萧童的心藏了起来,全心扑在学习上,应付接下来不足十天的高考。我上了大学,他们落了榜,选择了复读。那日升学宴上,我和阿翔喝了很多酒,而萧童在一旁。他落榜,我更多的是嫉妒,因为他们可以一起再经历一年复读,而这一年没有我的参与,他们的未来也不会有我的参与!

“你在想什么?”萧童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我在想阿翔为什么突然就不复读选择去当兵呢?这么多年也不给我这个好哥们打个电话!”

“不知道!”

“快检票啦!准备准备!”我把包全揽到自己身上,对她说。

列车准时启动了。萧童就躺在我的对面,因为深夜赶车,大家都很疲倦,安顿下来后就休息了,本想和她说说话却因为怕打扰到别人就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了。

第二天下午到家,高兴就不容细说了。晚上,两家在一起吃饭,饭桌上妈的问话却让空气冷得无法呼吸。

“儿子,婉儿是谁?她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让你到家回个电话给她。你手机没电了吧?”

我忙掏出手机,黑屏,尴尬地笑了一下。抬眼间正撞上对面那冷冷的眼神,谁知她开口说道,

“阿姨,婉儿是哥交的女朋友,特别漂亮。”

“是吗,儿子?哪天领回来让爸妈看看哈。”

接下来大家说什么我再也没听见,只是时不时瞪着对面那个笑容满面的人。

“你好,昨天那话是什么意思?”我把萧童堵在墙角。

“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们没在一起,她不是你女朋友?”

“不敢,但也不用你废心吧?”

“我就是喜欢操费心,就是狗拿耗子!”她甩下这句话,扭头就走了。

“就知道你在这里,吃饭吧,别饿着。”

大衣柜里哭花了脸的丫头依着角落里。

“用你管!”

“别生气了,以后不说你了…”

“才不是因为你…”

“鬼才信,小时候你就喜欢哭,尤其是我一大声说话你就哭,害得我现在说话声音压得这么低!”

“哪有?我一直以为你是在生气,被你吓的。你不知道你那样子多恐怖。”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为她静止。这个我曾用心爱过却属于别人的人。

“明天一起去姥姥家,我和阿姨说了。”

姥姥是萧童的姥姥,她住在乡里,离我们生活的小县城有三公里远,出门转个弯,直直走,下个坡就到了,特别好找。我很小我姥姥姥爷就去世了,就常常和萧童一起在她姥姥家玩。我父母工作忙也乐得其所,她姥姥很疼我,就和疼萧童一样的。我一直也把她当我姥姥看。

“好。”

“姥姥姥姥,这才几年啊,村里都盖起楼房了?”我拉起老人的手问。

“你呀在外面上学不知道,村里像你这样大的孩子结婚,女方都要求住楼房的,没楼房都娶不到媳妇的,哈哈。”

“那家里没钱咋办啊?”

“借,抹!也得让孩子成家。”

原来这就豪华楼房林立的农村!有些心酸,婚礼锣鼓喧天的背后,难以想想父母求了多少人,下了多少跪才撑起这座楼,给儿子求来这个婚礼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就这他们还是乐意的!

“好好读书,争气!你爸妈养你这么个儿子不容易呀。”老人说这话时,那么沧桑。

“嗯,姥,记住啦。你照顾好自己,等我有出息了,就接你去大城市享清福哈。”

“这孩子!好,姥姥等着,等着!呵呵呵呵!”姥姥笑得合不拢嘴。

我瞅了一眼旁边的萧童,她脸上挂着笑容看着我们。这时,外面的风吹在我们的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姥,这是妈给你的棉衣,记得穿!我们还会常来看你的。”

在老人不舍下我们走了,踩着月光,从这条乡间小路往家走。

从小到大,这条路,我们手拉手走了无数遍;这个村子的每个角落都留有我们最真最真的回记。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姥姥家吗?那时你才七岁,我还不到五岁,你就敢拉着我来姥姥家,还不知道路,把家里的大人都急疯啦,满大街找咱俩。要是放在现在,咱肯定被拐到山区了。”

“咋?最后不也到姥姥家了吗?她还夸我聪明来了呢。我还记得,那时麦苗长的正旺,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你害怕就紧紧拽着我的衣服,到姥姥家都不肯松呢!”

“你不也害怕,还说我呢。我听阿姨说,你晚上睡觉还一惊一惊的呢。”

“没有,一惊一惊是因为九岁那年在桥下钓鱼,不小心滑河里啦!吓的。”

“还好,有人路过救了你,否则…以后别钓了。”月光打在她脸上,我看到重重的担忧。

“还不是想给你钓个鱼,烤着吃。省得你围着阿翔的鱼看…”

“傻瓜!对了,还记得这块地吗?”

“记得,我们在人家麦田里玩,挨骂呗!”

“不是这块,是那块!这块是西瓜,想起来没?”

“对对对,是西瓜。就你要吃西瓜,害得我们偷西瓜被人追…还好跑的够快。”

“那人也是,一个西瓜追我们跑了几里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路上,我们把小时候的那些事回忆了个遍,才发现我的童年、少年都与她有关,很多第一次都有她的参与,第一次牵的女生是她,第一次吻的女生是她,第一次欺负的女生是她,第一次想保护的女生也是她,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早已走进了我的生活,她哭我紧张,她笑我开心。只是现在明白这些,有用吗?

“喂~”在她进大门的霎那,我叫住了她,上前拉她入怀,吻了过去。

她没有回应也没推开,这是第一次她没有给予回应。为什么不回应?疯一般,我把她推靠在墙上,要把她吻进骨子,手不自觉地从她腰边往下滑。

“松开,否则我叫了~这算什么?”

跑入耳朵的这个声音让从头凉到脚,看来,她心里已经不再有我。有人说的对,爱你的女生你对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可她一旦不爱你了,多看她一眼就是耍流氓!

“是因为体院那个吗?”

“不是,只是不想和你继续下去。”

“是因为婉儿吗?那天你看到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韦海祺!”她打断了我的话,“别说了,我不想听。你什么时候能不向不属于你的东西伸手,什么时候能不什么东西都想拥有啊?”

她走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夜静得格外惹人烦,就觉得变了心的女人忒可怕了,也许,她对我就没有用过心,和我的那一切不过是出于寂寞,不懂事?现如今,她找到了自己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了,明白了真爱就不再玩了吧。肯定是这样的!怨不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藏得够深啊!不对,她喜欢我,否则她不会躺在我身边,那幸福的样子不是装就可以装出来的。

爱我,不爱我,爱我,不爱我…

我脑袋不听使唤地胡思乱想着关于我和她的一切,一切。也许,真的与爱无关,只是寂寞时的一种陪伴,就连做爱只是她与我打发寂寞的一种工具?而我,只是她的消遣物吧?越想越离经叛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不会这样的,她不会说不想再这样下去的。以前我问过她,我们这样算什么?这样好吗?她说她觉得这样很好,可以在一起,又不受约束,她不在乎。可是今天为什么会说这种话,还说得那么莫名其妙!

我想不通,一夜无眠,对着天花板发着呆。脑海里不断重复地一笔一画地写着:萧童,萧童,萧童…

她究竟再想什么?而我要怎么样?

就这样,我的世界东方露白,天亮了。而我的答案在它的世界里没有等来黎明!

从那以后好多天都没有见到她,直到年三十的的晌午,天下着雪。

“去哪啦?为什么不回短信?”

“北京舅舅家,不想回。”

“想的怎样了?和我在一起,做我女朋友,以后我们结婚,生孩子。好吗?”

“不好,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不会和你结婚,更不会和你生孩子!你听清楚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有些事不该想就别想,好好学习,别让叔叔阿姨操心了,我进去了…”

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我身边一步一步走开,她的话在我和她之间掘出了一个无法填平的鸿沟!萧童,我今天才发现你真狠啊!

回到家里,那桌上是我给她写的信;手机里存的是给她的还未编写完的信息。

我流着泪读着信读着回忆,读着自己的可笑。还以为她爱自己,以为和婉儿分开,她就会自己在一起,太可笑了。是啊,前几天给婉儿打电话告诉她我喜欢的是萧童,提出了分手。她说她早料道会是这样,答应了。我发信息告诉萧童,告诉她我爱她,要和她一起,她一直没回复。打电话也不接!我苦苦等到她回来,就等的是这个结果!

萧童,你真狠!你不是让我好好学习吗?学给你看!我把写给她的信,撕了;存的短信,删了;所有的她萧童一切,我韦海祺都不稀罕!

“爸,今除夕,咱父子喝点。”我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和爸喝了起来。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杆啦,头还是很晕,妈端着饺子走了进来。

“醒啦?喝那么猛,有啥烦心的?”

“没有,就考的不好。妈,放心,没事啦。”我临时撒了个谎,不想她知道真相,何况我和萧童两家关系在那。

“没事就好~吃吧,年初一,一会去爷爷奶奶那拜年。给,你的压岁钱,不让人省心。”妈转身下楼。

“妈,以后不会啦。会让你和爸省心的。”我叫住了她。

她脚步停了一下,“吃饺子吧。”没有回头,下了楼。

会让他们省心的,我一口一口吃着饺子,不辣却吃得泪流满面,口中无味却吃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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