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风流债（中）
01
赵军走了，家里只剩红玉和婆婆，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公公只有在晚上下工后才回来。本来红玉是不想跟婆婆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是孩子太小，她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再加上刚结婚就把婆婆撵出去，也怕村里人议论。
赵军平时在外辛劳，只有逢上大的节假日或春节才会回家一趟。
孩子长大说慢真慢，说快也快。起码对赵军来说，不过是回了几趟家，孩子就已经会满院子跑，会抱着他叫爸爸，跟他要好好吃。又回家几趟，孩子已经背着小书包上学去，会在他回家时给他念“a、o、e”，会给他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了。赵军望着活泼开朗的儿子，再望望这么多年过去，仍然娇艳如昨的媳妇，只觉自己在外面就是吃再多的苦也值得。这么多年在外面漂泊，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累，从来没有在妻儿面前提起过，经过岁月的洗礼，这个原来倔强任性的小伙子，少了些少年的稚气，似乎沉稳了不少。但不论怎么变，他对红玉的那份心未曾变过。
02
那一年，赵玉立已经9岁。
在赵军在家待着的几天里，他恨不得变成红玉头上的发丝，能够时时刻刻跟她连在一起，到了晚上更是一早就把门一关，杜绝一切外来打扰，包括儿子。这些年他更佩服红玉的先见之明，让玉立早早跟老娘一块儿生活，省得他晚上跟媳妇那啥时，旁边还有个小电灯泡，让他们还得偷偷摸摸的。
最后一晚，不到七点赵军就把老娘跟玉立打发走。现在老娘已经不住在自己家了，好像是婆媳两个处不来，两个人吵了架，老娘一气之下回了自己的老屋，玉立平日住在他自己的卧室，可是这次，他连玉立都撵走了，不顾玉立欲言又止的眼神。
第二天与跟他一块儿出去打工的小伙伴们私下拉呱，他们都抱怨：“哎，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当了这么长时间和尚，本以为能跟婆娘大战几百回合，可每到关键时刻，熊孩子就在那叫妈，害得老子年纪轻轻，都快不行啦！”“哎，谁说不是呦，真想一巴掌把那兔崽子劈晕过去。”
这让赵军偷笑不已，谁让这帮二货的笨蛋婆娘们，不会把孩子交给婆婆带着来，能怪谁。同伴们看到他那春风满面得意洋洋的样子，一个个围过来向他请教高招，他只笑不语，让那帮人心里痒痒的，恨不得能给他几拳。
到了晚上，那些人给自家婆娘打电话唠家常时，不免拉起赵军，到第二天，那些人看赵军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丝怜悯，更有些嘲笑。赵军不明所以，问他们搞什么鬼，他们说声没什么就快速跑远。
03
5年的时间弹指一挥就过去了。
这时的玉立已经14岁，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儿了。爷爷奶奶以为他小啥都不知道，可是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不懂的只有那个一心把媳妇放在心里，死命赚钱却啥也不知道的傻爹。
在他6岁那年，还跟爷爷奶奶住在小洋楼里。有天晚上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爷爷跟奶奶正在床边唉声叹气，爷爷的声音飘飘忽忽，有些模糊，可是玉立还是听见爷爷说妈做了丑事。那时的他不明白什么叫“丑事”，妈妈那么漂亮，怎么会丑呢？
想到这里，玉立冷哼一声，把手里的烟狠狠扔在地上，又踩了几脚。这样的女人，怎么会不丑！她怎么配让爸那么全心全意对她！
有一天，奶奶跟妈妈吵起来，奶奶骂妈妈水性杨花、潘金莲在世，妈妈骂奶奶多管闲事，她男人都不管，别人更没资格！
最后奶奶气得双腿打颤，指着妈妈的鼻子威胁：“你再这样下去，我要告诉小军，让他休了你！”
妈妈哈哈大笑，说奶奶真是老糊涂了，现在什么年代了还休了她，就算离婚，这房子也有一半是她的，何况就凭爸现在挣得钱，还能娶得起媳妇么！
他蜷缩在角落里紧紧环抱着自己，看着平日最亲的两个人叉着腰，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谁也没有注意到小小的他眼里的惊惧。
从那天起，奶奶跟爷爷就搬到老房子里住了，把自己扔在小洋楼里，说自己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睡觉。何况老房子那么破，怕自己跟过去受苦。
爷爷奶奶再也没到小楼里来过，跟妈妈也像陌生人一样，只有爸回来的时候才过来装装样子。
04
玉立紧皱眉头，头有点儿隐隐做痛。
那时的他还小，不明白本来好好的家为什么变成这样，直到那年。
那年他9岁，三年的时间他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他知道妈妈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到底是什么事他不知道。
这几年，他走在村里时，那些大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等他回过头时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以前经常跟自己玩儿的小伙伴也慢慢疏远了，每次他想找他们玩儿，他们都会找借口跑开。有一次他偷听到他们在背后喊她妈潘金莲，他跑过去质问他们什么叫潘金莲，那些人却嗤笑一声，一哄而散。
这几年的周末他都到奶奶家里过夜，虽然他们跟妈妈不再来往，可是玉立还是常往奶奶家跑，周末更是一头栽到奶奶家里。
又是一个周末，玉立在奶奶家玩了半天想写作业，可是却发现有一份作业忘了带过来。他连忙赶回家中在自己卧室找到作业，刚想走却听到妈妈房间里传来异样的声音。
想到妈妈平时的古怪，他放轻脚步，悄悄来到卧室门前，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透过门板的缝隙，他惊呆了，吓得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喊叫。
他看到一个男人正压在妈妈的身上，两个人什么衣服都没穿，妈妈的双臂正紧紧环着那个男人的脖子，呻吟声从男人的身下传来，那个男人也低低吼叫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他想到那一次，他跑到学校问老师什么是潘金莲，老师虽然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还是告诉他：“潘金莲是《水浒传》里武大郎的媳妇，她不守妇道，跟西门庆私通，害死了武大郎，最后被武大郎的弟弟武松都打死了。现在我们说一个女人叫潘金莲，就是说这个女人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05
屋里的声音越来越高，玉立却仿佛听不见一般，倚靠在门板上，欲哭无泪。
原来这就是私通，妈妈是潘金莲。那爸爸呢，他会不会像武大郎一样被害死？
一声高亢地吼叫过后，屋里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男人似乎不想起来，但却被红玉赶下床，“去，给我做点儿吃的去，折腾这么长时间，老娘饿了。”
男人无法，悉悉索索穿好衣服，刚开门却被吓了一跳，门外的玉立还靠在门上出神，门一开他的身子往后一仰才惊醒过来。
他恨恨地盯着那个男人，扑上去对着他又踢又咬，像一只受伤的小狼崽子，拼尽全力也要把敌人打倒。
红玉吓坏了，她没想到，这个点儿应该在那个老不死的家里的儿子，会突然跑回家，早知道她就把大门拴好了。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用，她迅速穿好衣服，紧紧抱住儿子，让那个男人快走。
男人逃走了，玉立被妈妈紧紧抱着，感到一阵阵恶心。他“哇”地一声呕吐起来，污秽喷了红玉满身。红玉赶紧把儿子放开去清理身上的脏东西，等她清理完再回头找玉立时，他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训练营第42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