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一生只呆在一个地方,有的人一生要搬数次家,而我就搬了六次家。父亲从东北到西北,又从西北到华北,南征北战三十多年,最终落叶归根。
七二年冬,我们终于回到家乡。初到老家,一家六口房无一间,只好暂住在县的政府老招待所,一个大院六排瓦房,我们家占据两间小屋,只有几张床,锅灶都没有,饭都做不了。老招待所当时在东北街,在老县委政府隔壁,后来改成党校,现在时过境迁,早已划归私人住宅了。那时,我上初中在南关。每天要起大早,赶三公里的路程,天不亮就得起来,天黑大门不开,只得翻越大铁门。母亲老是对父亲说:“孩子上学太远,太不方便。”
七三年春,我们搬进城关派出所,当时父亲在保卫部工作,保卫部就是现在的公检法司,那时还没有分开,单位就北十字街北路东,在老城里面,监狱当时也在那里,房后面就是派出所,是南街的地界。当时住了三间瓦房,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卧室,屋子又矮又暗,阴天下雨时还漏雨。不管咋样,母亲说总算有个落脚的地。那时煤炭少,做饭都是烧柴火,烟熏火燎的总是一手黑,一眼泪。这都没啥,让母亲最担心的是,每晚派出所都要审讯,他们把犯人装进麻袋里用皮带抽,还大声地喊:“说不说?”“老实交代!”犯人像猪被杀一样的嚎叫,吓得我们姊妹睡不着。最终母亲决定再次搬家。
七四年秋,我们搬到了城隍庙县委家属院,独门独院两间瓦房带一间小厨房。城隍庙就在南街村中心,以前是个两层木质楼,我上去过,木地板还打着蜡,又亮又光,后来拆了盖了家属院。家属院住的大多是县级干部,有县委孟书记,武装部王政委。院子不大,但很温馨。做饭用煤泥,三分之二煤,三分之一土和在一起烧,冬天取暖烧炕,门窗关的严实点,就会中煤气。母亲老是说,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家。
八零年秋,我们终于在西街南,盖了自己房子,是全家人省吃俭用的结果,父亲拖关系批的计划内木头和煤炭,我们自己脱的土坯,共花了六千元,盖了占地四分的四间大瓦房,还有两小间配房。这一年冬季大哥结婚了,全家人喜气洋洋。住了新房,两小间配房为厨房,做饭烧起了蜂窝煤,即省钱又干净,蜂窝煤大多是买供应煤自己脱的,脱时虽然又脏又累,但很干净很实惠,母亲总是面带笑容,每天欢快地做着三顿饭。
父母直到过世,也没有离开老房子半步。妻说房子太久了,夏天闷热,冬天寒冷。我想也是,也该有自己的新房了。二零零四年秋,金帝城楼房开发建成,这是全县第一栋商品楼,当时人们还不接受商品楼房,都说太贵不值。我在妻子的坚持下,一咬牙买了五楼一套近130平的单元楼,我是姊妹中第一个住进楼房的人,感到非常自豪。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做饭用上了煤气,又干净又快。房间宽敞了,明亮了,舒适了,小日子越过越红火,妻子温馨了起来,笑脸常开。
二零一四年中考,女儿有幸考上了市一中,为了方便照顾女儿,我下决心在市一中附近买了一套电梯26层的楼房,再次搬家。这次是从小县城搬到了大城市,条件更优越舒适了。冬天集体供暖,厨房换成天然气,既无味干净又方便。电视、空调、洗衣机、电冰箱又上了档次。这是一次质的飞跃,这不仅仅是在市里拥有了房子,关键是从思想上,认识上有了一大改变,终于走出了“以农村包围城市”和落叶归根的陈旧观念。
四十多年来,六次搬家,我从无到有,从有到优,楼房一次比一次高,条件一次比一次优越,我骄傲,我为自己的变化骄傲,更为改革快放四十年的巨大变化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