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须臾即永恒

“一秒钟太短,不够”。大漠,小人物,故事也风尘仆仆从时间的烟尘中跋涉而来。

意难平……

叙事着落于平淡,细心经营着时代之下的方寸众生。简单到三言两语便讲明了几人、几天的悲欢离合。

淡淡的忧伤,却连一点点恨都算不上。

为了在大银幕上看女儿出现的一秒钟,从劳改营逃出来“追电影胶片”的张九声。可以不计自己的安危为刘闺女大打出手,甚至拿能否看到这一分钟在赌。时代予他“坏分子”的标签,而我们却很难定义他。女儿正是为了抵消父亲给自己带来的“成分”问题,去争先进,争第一袋粮食,“14岁,那么小,干什么一定要争先进”、“她才十四岁啊,跟一群大人争什么争”。

为了弟弟摆脱欺凌,偷电影胶卷的刘闺女。最后知道故事的她也把《新闻简报》22号还了回去,得知张九声去找过弟弟又回来找张九声,弟弟就是她的软肋,她可以奋不顾身。

通过批斗消灭威胁职位的杨河,通过举报来换取自己放映员位置的稳固,张扬而跋扈的范电影不是“坏分子”也一定不是个纯粹的好人。可怜他未尝不是一个受害者呢?因为过分看重于职务,沉溺于权力斗争,耽误了生病的儿子,让他烧成了一个傻子。所以他会最后冒着被批斗的风险送给张九声有他女儿的两格胶片,我们又该怎么去评价他。

张九声对女儿深沉无比的爱,刘闺女对弟弟不顾一切的保护,范电影对儿子难以言说的愧疚。“一秒钟太短,不够”。

“一秒钟”不再是时间的刻度。它让人性从时代的符号中脱颖而出,在宏大叙事的波澜壮阔下再次找回属于人与人之间最真实的距离。

此片因为“技术原因”退出柏林电影节后,又补拍了一次。删删减减,隐去了女儿在《新闻简报》记录那天被运粮撞死的事实。那存在于一秒钟新闻片上的女儿已经沉于幽冥,化作比丢失了的胶片更绝对的虚无。

两年来,片子反反复复不能参展、上映,思念那样诚恳,爱那样诚恳,抵不过一个“现实”,此“现实”尽在不言中……

沙漠怎么走也走不完,眼泪砸在灰尘上,人群早已散去,一秒钟晃过的胶片里有认不出面孔、记忆模糊的女儿……最终,胶片随风而逝,消失于茫茫大漠,连一秒钟都没有留下。

光影讲述故事,胶片定格时光,一秒钟,也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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