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很久,没有找到想要的乳白色墙面的书房,也很难找到夜间并且光线怡人的照片。在陈设及气氛上比较接近我想象中场景的,就是这张了,虽然细节上没有完全符合所写,但用于脑补已经够了吧:)#
赫敏坐在一把扶手椅里,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她在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
在那三十秒里,她非常认真地考虑过向凤凰社求助。马尔福的话让她意识到,有些事情真的可能会超出她的掌控。可以说,寻求凤凰社的帮助,和直接找马尔福解咒,二者的权重几乎相等,一个更安全,一个更道德。让她最终决定的,只是分毫的一念之差——也许是潜意识想要在马尔福面前贯彻自己的坚持,也许,是那张多出来书桌。
她向马尔福望了一眼,他正在检查天平的砝码是否成套。他已经脱去斗篷,只穿着合身的校服套装。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热得出汗了。
她把斗篷脱下来放在椅背上。
“需要我做些什么准备工作吗?”她用轻松的口气地问。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因为他突然瞪了她好几秒。但他只是有些恼怒地低下头,说了一句:“不用。”
空气紧绷得厉害,她不由得做了个深呼吸。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那件事的发生了。
“那件事”。
在经历过第一次以后,她开始害怕提起“拷问”两个字。每次不得不想到的时候,她都会用“那件事”或(勉强地)用“疼痛”来代替。
离十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打起精神,一边拿出书本,一边问:“我们为什么提早这么多来?不是十点才开始吗?”
“发生的时间可能会前后波动,我必须预留时间。”德拉科将工作台上的东西一一检视完毕,掏出怀表放在桌上,打开药剂盒,开始将龙皮口袋里的配料拿出来放进盒里。
“扩张咒?”
她看到已经快要装满的药剂盒,忍不住问了一句。药剂盒的容量显然比口袋大得多。
“嗯。”他眼皮也没抬。
赫敏生涩地坐下。
少言寡语的马尔福让她感到很不自在。他看上去严肃得过头。她有点怀念起他慵懒的、刻薄的腔调来,至少那会让她觉得世界在正常地转动。
“嗯……马尔福?”
“又怎么?”他不耐烦道。
“我想……配料的费用……应该由我来出。”
“不必了。”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收拾起桌面的东西走到她的对面。
“手伸出来,我要作点记录。”他把羊皮纸和羽毛笔放在桌上,抄过一张扶手椅坐下来。
赫敏伸出左臂,卷起袖子。
他从口袋里拿出魔杖,对准了那淤青。
随着一阵熟悉的灼热和刺痛感,马尔福的族徽出现在她的左臂上,和上次一样。
马尔福低下头查看,右手拿起羽毛笔。
“手往左转一点。”
她动了动。
“不对,是往右。”
她调整了一下方向。
“再转一点。”
她又转动了一下。这姿势很别扭。
“过来点儿。”
“再过来点儿。”
“好了,别动!”
他放好羊皮纸,开始仔细观察那图形,并往纸上写了些什么。她看了一眼,倾斜而工整的字体。
左手很快就开始发酸,她看他一直埋头在写,便稍稍放松了些。
“嘿,我叫你别动!”马尔福叫道,“这里再过来点儿。”他用笔尖指着某个位置。
“手指拿开,挡住我了!”当她用右手辅助左手固定的时候,他不耐烦地叫起来。
“马尔福。”她终于忍不住了。
“喂,你怎么松开了——”
“你在害怕什么?”她盯着他。
他抬起头,皱起眉。
“什么?”
“我的皮肤没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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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十秒钟。然后,马尔福的脸显出一种暖色。他朝她看了一眼,但立刻把目光转向了标志所在的手臂,仿佛要用眼神把它烧穿。又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意识到这样是徒劳的,他迟疑地抽出插在口袋里的左手,紧皱眉头,握住了她的手腕。
从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开始,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笔尖在羊皮纸上书写的沙沙声。
也是从这时开始,她才知道,自己的皮肤有多敏感。
她可以感到他手心温润的湿气在她皮肤的表面留下一层水雾。不知是不是书桌靠近炉火的缘故,他的手指微微发烫。她甚至可以从他的指尖感受到他的脉搏。
她不由得看他一眼。他的心跳得很快。
脸上的温度随着他的指温逐渐攀升,她开始怀疑暗示(多么明显的暗示)他握住她的手是个坏主意。尽管她已经放松了手臂,以便他不必费力即可调整角度,然而这对他查看标志并没有太大帮助。准确地说,是完全没有帮助,因为他似乎根本没有转动她手臂的打算。他只是握住她的手,很轻。
俯身的他,头靠得很近,金色的头发丝缕毕现。他的鼻息带动一小股气流在她手臂上回卷。马尔福和她,从来没有在这样的距离,面对面地坐下过。
她突然觉得眼睛无所适从,埋头想看论文,却发现论文被他的羊皮纸遮住了。于是她转而看向标志。由于前两次发作时都是晚上,她并没有注意到标志的变化。双头蛇比以前更大了,有些图案甚至延伸到了手臂的内侧;蛇口中缠绕的绳索上现在多出了两个结。有一部分图案被他的手遮住了,她的目光停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很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很有力。拇指压在她的手腕内侧,按下一个浅浅的凹印。目光顺着苍白的肌肤逐渐上移,掠过白色亚麻衬衫上相互交叠的褶子,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还是那样苍白的尖脸。过了一个暑假,他原本还有些许圆滑的脸已经突出了棱角,颧骨更高了。现在他的脸上挂着的不是冰冷的嘲笑,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双唇。它们此刻正紧抿着,因为他埋着头而给人一种微笑的错觉。她禁不住想,她好像从没见过他真正笑过。不是揶揄,不是讥讽,真正的笑。因为专注,他的鼻梁上渗了出细密的汗珠,睫毛随着目光的变换微微颤动。几缕额发遮住了眼睛,他用羽毛笔的末端把它们拨开了。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定格在了他的前额上。眼前的马尔福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真实和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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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柴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劈啪声,房间里没有任何书写以外的声音,但德拉科还是感觉到了异样。
他抬起头来,皱了皱眉。
“你在笑什么?”
赫敏右手飞快地捂上自己的嘴,“噢,没什么。”
他坐直起来,这样立刻显得他居高临下。
“我很想知道,是什么干扰了我工作。”危险的语气惊人地像斯内普。
她放下手,并没有很认真地把笑容忍回去。
调整一下表情,她深吸一口气:“好吧,那么……当然,这是你的私人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不过……嗯……”她挑选着措辞,“你不会用除痘咒吗?我是说……既然从三年级开始就已经学过一些仪表方面的咒语……”
在她说出“除痘”二字之前,他的表情可以算作平和,甚至,她可以肯定地告诉自己,他的嘴角有那么一点不自觉要上扬的意思。但很快那个笑意消失了,他骄傲地瞪她一眼,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掩饰的必要。”
“噢,当然没有。”她的笑意更明显了,看着自己论文的下半截,轻声说:“发型不错,马尔福。”
如果她此时抬头,就会看见他微微发红的双颊。
他今天故意没有给头发施任何咒语,发丝随意地披散下来,一些额发正好可以挡住昨晚彻夜未眠的后遗症。
她拿起自己的羽毛笔,在手中轻轻转动,想象着他的反应,心里暗暗发笑。然而冰冷的话语从她头上传过来:“操心别人的发型之前,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夹杂着没有褪尽的恼怒,“真不知道这种时候你怎么还会笑得出来。”
她的笑容凝固了。
左手一凉,这才发现刚才他一直都握着她的手。抬眼看时,德拉科已经抄起纸笔,走回了工作台,只剩下那把扶手椅,端坐在她的对面。
德拉科展开刚才做的记录,潦草地在旁边写下一些算式。
“……3×9=27,2×7=14,1×4=4……月桂果……”
沙沙,沙沙。
“……59×7=413,4×5=20,2×0=0……紫云母……”
沙沙,沙沙。
“……8×11=88,8×8=64,6×4=24,2×4=8……升麻……”
他皱了皱眉,把“升麻”叉掉,写下“曼陀罗”。
“……5×1=5……犀牛角粉……”
“……无花果树皮……”
“……壁虎尾骨……”
寂静像是被写字声放大了十倍,几乎让他耳鸣。
他成功了。他当然成功了。他成功地唤起了她可怕的记忆,他成功地让她闭上了嘴。她不再唧唧歪歪,假装他们凑到一起是因为友好的交流。然而,他很快发现,换来的寂静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受。
尤其是在几分钟以前,她向他展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的情况下。
是的,不是讽刺,不是不齿,不是针锋相对。一个真正的笑容。虽然她是在调侃他的“XX”(那两个字在他头脑中自动成为空白),但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无戒备地展开笑脸。那是一个明亮的笑容,让他发现了她有着浓密睫毛的眼睛很好看。在那个笑容褪去的时候,他感到了一点失落。
纯血的本能突然在他体内跳动了一下:他不应该欣赏她的笑容。他不应该欣赏她——一个泥巴种——的任何东西,那跟欣赏一只肮脏的老鼠有什么区别?!恼怒的感觉一瞬间充满全身,那感觉和他见到她脱去斗篷的时候一模一样。就在那时,他发现她有一双好看的腿。
沙沙,沙沙。
他朝书桌那边望了一眼,忽然有点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能打破这寂静。
也许她应该愤怒,双手叉腰,伶牙俐齿地把他数落一番;或者像往常那样用魔杖指着他,喊道“管住你的嘴,马尔福,不然我让你满地找牙”。
但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埋着头,似乎很专注地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羽毛笔的末端急速地抖动着,整张脸隐没在蓬乱卷发的阴影里。
也许她快要哭出来了。
——这个想法让他感觉更糟。
“听着,格兰杰,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刺痛感。”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打了好几个转,他最终忍住了把它说出来的冲动。
绝妙的主意。她一定很关心除痘咒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刺痛感。
又一次,他狠狠地叉掉“3×12=312”的后面三个数字,改成“36”。
“马尔福。”格兰杰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抬起头,发现她朝他走了过来,隔着桌子站在他对面,“有件事我想说明一下。”
她公事公办的腔调让他有点不好的预感,她脸上染着的少许红晕却使她显得没那么危险——但十分可疑。
“嗯。”他坐直身体,决心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
“事先声明,你帮我解咒、以及与之相关的一切事宜,我已答应你保密,而且我会做到。”她顿了顿,见他暂无特别的表示,继续说了下去,“相应的,你需要保证给我的解咒有效,永久有效,而且——”这时候他翻了个白眼,“不能有任何附带的奇怪作用。在整个解咒过程中,以及解咒完成之后,不能使我出现任何异常。”
德拉科本能地发出一声冷笑:“所以,如果在课堂上你感到抑制不住自己高谈阔论的冲动,就要怪到我的头上?抱歉,那不是异常,那是你本来的样子。”
格兰杰眼神一紧,但没有对他的讽刺进行反击。她犹豫了片刻,终于以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说道:“我留有一封信,已经施好了定时咒。如果我当天晚上没有回去更新咒语,它会自动寄送到邓布利多教授那里;如果我身上有任何异常发生,它也会寄送到邓布利多教授那里。我本希望不必跟你讲这些,但基于你‘友好的’合作态度,我觉得还是开诚布公的好,避免误会,保证效率。”
德拉科板着脸听她说完,眯了眯眼睛。格兰杰果然是格兰杰,呵呵。刚才他还有那么一点点为她难受,他真是想太多了。他站了起来,朝下睥睨着她,感到大脑重新活跃了起来,世界恢复了正常。
“哎呀呀,你怎么不早说。”他以夸张的冷静语调叹惜道,“我订了两盎司的眼镜蛇毒呢。现在怎么办,你觉得我还能退货吗?”
不等她反应,他朝她俯身,语气多了切齿的味道:“再想想,我还是不退了,今晚就得用上呢,毕竟你的善良和纯洁已经超额到需要用蛇毒来稀释了!”
“你少阴阳怪气,马尔福!我只是为了整件事情的顺利进行设置了合理的保全措施!”格兰杰气愤道,“你从对我有过任何友好表示不是吗?”
“请原谅我的交友原则对你造成了困扰。”德拉科换上一副假笑,“你看,我对人友好,通常是因为他配。”
“非常好,”格兰杰毫不示弱地露出同款笑容,“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克拉布和高尔跟你简直不能更般配了。”
德拉科心底腾起了一股怒火,一个探身,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拽了过去,脸上的假笑拧成了威胁:“觉得自己特别高义,是吧?觉得没人比你更公正了,是吧?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格兰杰,我没见过比你更恬不知耻、不知感恩的人了!我告诉你,要不是——”
他忽然低头看了一眼,格兰杰拔出了魔杖,正抵在他胸口。
“放开我。”她冷冷地说。
德拉科抬起目光。她比他矮,这让她看起来没那么有威胁感。“你别误会了,格兰杰。”他不为所动,扬了扬右手的魔杖,“我不怕你。你以为就凭你,就能挑战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吗?你以为,在学校里成绩好,就能战胜一切吗?不要把你从书上看来的东西和我受过的教育相提并论,泥巴种,离见识真正的魔法,你还远着呢。用你那颗萎缩的脑子好好想想,我被逼给你解咒,会无备而来?预施盔甲护身这种起码的防御措施,我会忘记?而且,你确定你的动作比我快吗?要不要试试看,我们谁先把对方咒个鼻血如注?”他挑衅地瞪着她,全身都处于一种戒备状态,完全忘记了上一分钟自己还在盼望她说些什么。
格兰杰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她的魔杖已经快要戳进他的肺里了,但是,她的手有点抖。他想她被吓住了。开学之初波特一定对她讲过在自己包厢里的见闻,不论她相信多少,她肯定不能再当他是那个会挨她一巴掌的小孩。
“我也不怕你,马尔福,收起你的虚张声势……”格兰杰回应道,试图把领子从他手里拽出来,但她的声音弱了下去,眼神渐渐开始失焦。她仍在挣扎,但似乎并不是因为他。
“格兰杰?”他试探地叫了一声,她好像没有听见。
他松开手,格兰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咒语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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