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鸿勇
阿媛,你肯定不知道,我会起得这么早,凌辰3点,就在手机荧屏上,用手指轻轻书写着你的名字。你太辛苦了,这时候肯定正在酣睡。
我们虽然只在你的蛋糕店见过几次面,面对面坐着聊了三次,也不过三个多小时,你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已经鲜明,你的故事我也大致知道了一些,足以书写一篇短文了。
人生有许多机遇,让我去认识天南海北的陌生人,与之攀谈和交往,许多还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你就是其中之一。
时光匆匆,天意弄人,阿媛,我们已经无缘、也羞于说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话,但可以放胆去说,我们可以成为忘年之交,作一个普通的朋友,或实实在在的简友。
因为,我们闲聊之间,你说你最爱看写实生活的散文随笔,我恰好写了些这方面的内容,你说:“那我加你的微信。好吗?”
我说,好。不过,光看一个人的作品,毕竟有局限性。你也下载简书吧,为简书平台写散文随笔的作者数以万计,散文随笔专题栏目储存了数以十万计的篇章,每天都有新的文章产生,源源不断地发往简书,被加入名目繁多的专栏。有些作者的散文随笔写得实在好,很接地气。简书真是一个奇妙无穷的世界,生活的万花筒,你认真看看简书上的文章,就知道了。
你说:“好,我现在就下载简书。”想不到你一个做蛋糕的师傅兼店长,自产自销,忙得不亦乐乎,玩起手机来却如此敏捷,熟练,三下五除二就下载了简书,喜滋滋地浏览起来。
阿媛,想起来,我们能够认识,纯属机缘巧合,缘分使然。
那天下午,我坐火车来到陆城,想看看陆城人,看看他们如何劳作、生活,看看他们在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过程中,对这个社会作出了怎样的贡献,让他们所居的城市,有了怎样美好的变化,我要好好体验一下他们的酸甜苦辣,他们的欢笑与幸福。
我刚走出火车站,一个白净斯文的中年男子,便一脸的笑意,向我走过来,很亲切地问:“阿叔,上哪呢,坐三摩吗?”
我看看那个男子,他的表象和穿着打扮,宛如一个教书先生,或长期坐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与一般在野外劳作,或常开三摩载客,风来雨去的人不同。我说,你都不像个开三摩的人。
他笑笑,说:“谁不是个有脸有鼻子的人?”他指了指龙眼树下那辆有红色车厢的三摩,说:“那辆车就是我的。”
我说,好吧,你就载我去找一家环境较好,干净明朗,价格便宜的旅社。我是出来体验生活和写文章的,需要清静。
他应了一声,打开车门,待我坐好,他拉上车门。我透过窗玻璃看街景,发现这种有红色车厢的三摩很多,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或停在街边的树荫下候客。
山城毕竟是山城,交通管理好像没我们那边严。早在好多年前,我们那边的三摩就不准开进市区了,这里仍大行其道。或许,这就是因地制宜罢。
那男子开着车在大街上跑了一段路,拐了一个弯,转入一条还算较为宽畅的老街,街两旁尽是五六层高的楼房,门对门,窗口对着窗口。看那道路,楼舍的结构和外墙装饰,当是改革开放十五年后那个阶段的成果。
那男子真的牙齿当金使,很费心。他将车停在一家招待所前,只收了我5元。这栋楼的外墙装饰,就比附近几家旅馆簇新。我进去一看,挺整洁,价格亦适宜。如果与我们那边的同类客房相比,这里的单人客房标价便宜一半。
住下之后,我就出去走走,看市容市貌,看人来人往,看大小商店,看三鸟、水产、山货行,看一些人蹲在街边卖粽子、煎肉籺、水果、蔬菜、咸菜。
我沿九洲市场兜了一圈,又沿街步行了两个多钟头。我正往回走时,霎时亮起了街灯,万家灯火,闪闪烁烁,通明雪亮,陆城进入了夜市。
这时我才感觉有些饿了,恰好旁边就有一间快餐店,标价4元起。很多刚劳作归来的打工一族,正在用餐,他们衣服上的灰尘都来不及拍去,大口大口地扒饭。看他们吃得那样香,我口角虽未流涎,食欲却来了。
一个秀气的妹子,右手握一铝勺,左手拿一小铝盆,站在几排铝制的大菜盘前。她一见我走近,立即笑吟吟问:“阿叔你想吃什么菜?”我要了菜椒炒腰花、焖豆腐、红萝卜丝、白芽菜,她各舀了一点,另一妹子给我打了一份饭。
我动筷之后,才知道这饭微温,烂得没有一点米饭香味,菜都是凉凉的,那豆腐还有点馊味,而我习惯吃热的。我耐着性子连菜带饭只吃了一半,实在无法下咽。结账付了7元。
如果饭热菜香,让我吃饱了晚饭,阿媛,我们连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在这芸芸众生中,我们就无缘认识了。
因为只吃个半饱,我总想再寻点吃的,以利夜里写作,就走进了你的蛋糕店。
左侧的四排货架,摆放些各式各样的糕点,大小不一,包装各异,在柔和的灯光下,那色泽愈显鲜明,漂亮。缓步流连之间,总能闻到奶油的馨香,一股淡淡的甜味。
右侧一小厅,摆着两张藤制的圆台,桌面被圆形的藤篾紧紧箍住厚厚的茶色玻璃。桌面上摆了两三本糕点样品画册。圆桌边有藤椅。再往里一点,是玻璃隔墙的工作间。
你正靠近工作台,在制作一个3层的大蛋糕,左旋右转之间,蛋糕就成型了。然后,加奶油,嵌果粒,喷字。你放下手中的用具,利索地将蛋糕包装好,扎上彩带。
你工作起来是那么认真,一切工序都那么熟练,做得如此细致,好像那些艺术家专注于自己的作品,力求尽善尽美。
我在浏览货架上的糕点之间,透过空隙,悄悄的观察你。你穿着一件深红色的连衣裙,身材高挑,脸色红润,从十几步外看过去,你宛如一个身姿绰约的姑娘。
你微笑着迎面向我走过来,问道:“叔叔,你想买点什么?”哇,好标准的普通话,都不带丝毫本地的口音。近看你的脸相,也已不是年轻姑娘,而是成熟的妇人。
好奇心驱使着我,我禁不住问你:老板娘,听你的口音,都不是本地人哟,家乡哪儿的?
“江西呀。”你说:“我在这里做了一年多蛋糕,出出进进,都没见过你。叔叔,看来,你也不是陆城人?”
我告诉你,我是从广东湛江过来看世界的,看有什么特色的景致,或动植物,拍几张照片,配图发文。
你说:“叔叔,你有这种雅兴,爱好,到处走走,拍拍照片,写写文章,充实而愉快,真好。”
我笑笑。这时候,进来的顾客多了,我知道你很忙,便买了几只菠萝包,回了招待所。
翌日早起,我想去东震山景区游玩。我提着茶水,经过你的蛋糕店,才七时许,你已开门,在工作了。我进去买了几个牛角包。
你笑着说:“叔叔,看你这么面善,斯斯文文的,说话柔声细气,很聊得来。我们两个外省人,能在陆城认识,也是难得的缘分呀,有空你就过来坐。好吗?”
我说,好呀,就出来坐上三轮车,往东震山去了。
晚上我进了蛋糕店,你似乎闲了一点,四个男孩子坐在那儿,你站在那个正吃着粉汤的孩子旁边,不时督促他几句。
你一见我,好像我们已经很熟悉一样,笑着迎过来,招呼我坐。待我坐下,你坐在我对面,笑口微微地看着我。你的五官好清秀,眉毛弯弯,眼睛大大,明显的双眼皮。总不用想象,你当年都是校花式的女生,一个挺漂亮的女子。
那都是你的孩子?我问。
“哪里,我就一个孩子,就是吃粉汤那个,下学期读四年级。”你话锋一转,声音似乎低了些:“我跟他爸离婚了。孩子的抚养权、监护权归我。”
我默然良久,才说:你好辛苦啊!
“我的同学都说,我的生活就是一部小说。”你收敛了笑容,但没有轻吁短叹。
看上去,你至多30余岁。毫无疑问,你是改革开放后才出生的,适逢其时,无论是在乡村还是城市,这段时期的发展变化都挺大,生活总在不断改善,温饱问题有了足够的保障,接受教育也有了良好的机会和条件。可以说,这些都是你人生顺畅的先决条件,我相信你从中受益。
至于你说,你的生活就是一部小说,谁的生活不是一部小说呢?只是内容不同罢了。
按我的想法,你那部小说的曲折部份,当是遇人不淑,婚姻不幸,导至离异。
果不其然,你将自己和你孩子他爸的婚史,也一五一十告诉了我。你俩的许多故事,我都一一记在心里了。遗憾的是,我不能将这些故事写进这篇记叙性的散文,只能先蕴储于生活的仓库里,待后溶进小说中去。
阿媛,谢谢你,真的很感谢。我们初次认识,你对我就如此信任,如此坦诚,将你的人生故事,向我和盘托出。
我到陆城的第三天,近午时分,当我背负简单的行囊,到你的蛋糕店,向你辞行时,你朗声笑道:“叔叔,祝你一路顺风!有空常上陆城玩哇,又不是很远,坐车挺方便的。”
我说,好的,便转身大步向火车站走去。
阿媛,母爱如伞,你会为你的孩子遮风挡雨,我知道你已经很坚强。但你的人生道路还很长,此后要将你的儿子培养成材,起码还得付出你13年的劳作、心血、欢笑和幸福。
而此刻,我最想对你说的,还是这句话:阿媛,你坚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