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6.11-有人离开

这两周，项目还是在正常推进着。这两周，我老是跟航子出去吃饭，我总是想把他的想法扭转过来，让他把注意力放到这上面来。航子啊，你明明是想给老师们谋福利，怎么给我搞成这个鬼样子。他说他很累，他说他无数次想辞职。我跟他说，你走了，谁来顶你，还能有人比你更关心我们的老师吗。这样的对话，发生在无数次跟他中午吃饭的时候，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总是在公司对面的那个餐馆，点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点的干锅小仔鸡。

这两周，我想着，我应该去找我们的老师们聊聊，既然都说是教师能力建设，那怎么能跳过老师们这个群体的直接反馈呢。这个我是让航子帮我联系的，他是教学管理部，也就是负责跟老师们的接触。

我们找了间教室，找了3个老师，再加上我，航子，五个人，聊了起来。教室就是普通的教室，放着学生们上课的课桌椅。我把中间的6张课桌椅拼在一起，变成一个长方形。这样，我们每个人就可以围着这个桌子坐着了，方便说话。一开始的时候，老师们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显得有些局促。你要是突然被人叫过来聊天，还不知道聊什么的话，你也会这样的。我跟跟他们说明了来意：就是还记得那次开除郭子的事件吧，我们认识到我们的教师有很多的诉求没有得到满足，这次就是想听听教师们的意见。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航子也在旁补充道，大家可以放开说，不用担心什么别的，不相信别人，也可以相信我。

他们一边说着，我一边听着，一边记着。其中一个女老师先开口，她看着就很像是一个老师。她说她在昌平校区上课，给她的课很少，赚的也很少，少到她不敢相信在北京，一个当老师的，可以赚这么少的钱，没有尊严。她之前是在另一家教育公司，但不是做老师的，后来他们说她看着像老师，就让她来讲课了。她说她很喜欢上课，对钱也没什么太多的要求，但是现在，钱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让人感受不到尊严。她说的很诚恳，我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很喜欢教书，很喜欢跟学生们待在一起。

另一个是来公司教书才一年的新人教师，他现在是在核心校区教书，他说他工作很拼，也不怕吃苦。但是呢，变动太大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老师离职，然后他们带的班的学生就会归到自己的班上，这对于原来的学生，和我，都是一种伤害。很多原来别的班上的学生家长转来的时候就说，我们就是跟着原来那个老师的，现在他离职了，我们也要跟着走了。他说对这种，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家长是对的，但是我，又有什么错呢。

说着说着，另外几个老师都使劲地点了点头，连航子也一起点头表示赞同。老师们越说越多，一开始的不自然的劲也没了，这会另一个男教师也开口了。他说，我们有时候在想，我们很多时候有很多想法，想提给公司，想跟公司一起解决这个问题，但，没有人搭理我们，哎，确实不知道该咋办啊。

这才是教师们最真实的一面啊，我之前臆想了那么多，什么教学能力、服务能力，我真的是有多天真，多无知啊。我们总是在想着，我们能从别人身上获得什么，但是却没有想过，这些老师，是我们的战友，是公司宝贵的财富，但是他们的声音，却从来没有被听过，他们连尊重，都没有获得过。

以前航子跟我说，他是怎么关切我们的老师的，我们的老师的处境有多么艰难的时候，我是没什么感觉的。我一般就是告诉他，有问题，哪里都有问题，解决就好了。我今天是第一次听到老师们亲口说的话，但是航子，每天都在听老师们说这些话。

后面，我又找了几个老师聊了聊，把资料和结论整理了下，跟波子、召子，说了下我的判断：我说我们的教师能力建设的方向偏了，要改正。教师看不到希望，没有得到尊重，是最大的问题，要解决这个。他们说，他们接下来也会跟老师们聊一聊。

波子把我拉到了一个小屋子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跟我说什么。他问了下我，觉得航子、周子怎么样。他这么问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我说：周子我不知道，航子不适合现在这个岗位，但是航子的问题不在他，而在我们，没有把他放在一个对的地方。波子说，他知道我背后的意思。他跟我说，他已经决定要换掉周子了，至于航子，他想先从别的部门调人过来，航子先不动，动了的话，这么多老师又得经历一波震动了。

我们两从屋里出来后，召子又把几个主管都拉到会议室里说了下，他说他接下来家里有点事，没有办法兼顾项目和家里，得先退出这个项目。我大概猜到，这背后是为什么了。但还是有点震惊，毕竟，召子是个很好的人。他说等家里的事情忙完后，到时候再看看要不要回来再带这个项目。但我知道，这应该是不会的了。召子说，后面波子会直接来管这个项目。

2021.07.01-有人走，有人来

今天，波子兴冲冲地跑来跟我说，他新找来的人，今天入职了，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把他们从西安整过来的，非常有经验，之前是在别的教育公司。一个是运营部的主管，叫杨子，一个是教学管理部的主管，叫刚子。他让我中午的时候，招待他们一下。我说好的。

杨子坐在我的旁边，刚子坐在我的斜对面。他们是快中午的时候，来到工位的，就跟我刚入职那天是很像的。没想到，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我，见证了一波人员的变动。我只是跟他们礼貌地打了招呼，他们也是。我说，待会，带你们去吃个午饭，并给你们介绍下公司的基本情况。

我把他们带到公司对面那家老去的餐馆，还是点了干锅小仔鸡。上次，是航子带我来的，这次，是我带他们来的。他们跟我说之前他们在西安，不过那家公司倒闭了，然后波子跟他们聊的时候，觉得不错，很有前途，就来了。我没敢告诉他们，这里的水，很深，我只是，在鼓励他们。

午饭回来的时候，看到航子在位置上看着电脑，我想，他大概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早上，波子还问我，该怎么跟航子说这个事情，我说，直接说就好，航子巴不得希望有人来顶替他的位置，他还落得一身清闲。波子说，中午的时候，他自己跟航子说下，现在，应该是已经说完了吧。

我跟航子使了个眼色，他也跟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下午的时候，办公室闷热，外边清风吹拂，航子说他想去外面买个雪糕，叫我一起。我们两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雪糕，绕着公司的大楼，转着弯。他说现在这个部门，他越来越陌生了，召子走了，新的人进来了，又是一批新的人了，不知道以后会咋样。我说，你别老杞人忧天的，一切不是都在往变好的方向吗。你看，这次改革的项目，现在进展的很顺利啊。最近咱们又跟老板汇报了，都明显比前面的都要好，项目进展顺利，又有厉害的人进来，老师们的问题，现在公司也在商量对策解决中，听说后面会发布薪酬改革制度，会给老师们营造公平、高效的环境。

航子说，但愿是这样吧。说到召子，我对航子说道，召子又不是离职了，他只是暂时家里有事，后面还会再回来的，你感伤啥。航子说，不会的，不会再回来了。

围着大楼，我们又绕了好几圈，才回去办公室。

2021.07.09-适应

这段时间跟航子出去吃饭的时间也少了，倒不是因为他那边发生变动了，只是近期的事情变动太大了，大家都没有心情。新来的人在适应，旧的人在惶恐。

杨子就坐在我旁边，他有不懂的地方，就会问我。从办公软件的安装，再到他们组里每个人的性格，再到公司的发展历程，都是我这边跟他说的。至于为什么是我跟他说的，召子是他的领导，但是召子现在离开了，是由波子来代替管理原部门。不过波子的岗位更高，只是代理，他也在寻找更合适的能顶替召子岗位的人，他当然是没空了。由于我这个部门变化太大了，波子不太放心，他把座位搬到了原来召子的这个地方，也就是我旁边。

杨子跟他们组里的每个人都聊了下，聊了什么，我是不知道的。我也很关注他们组现在的情况，前段时间原领导被换，新领导进来，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对于这样一个在风雨中飘摇的组，光是看着，就让人揪心。我总感觉，组里的人如惊弓之鸟，稍微一动，可能就散了。

运营部的同事都是坐在一起的，也就是离我最近。很多时候，为了了解业务详情，我都会跟他们聊聊天，一来二去的，还算比较熟吧。我问了下他们的一个组员，他们现在咋想的，他说，都这样了，还能想什么。能感受到，一种无奈。那你们对新来的领导是咋看的，他们说：不知道，我们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跟我们发生冲突就好。

我跟着杨子开过会，开过他跟组里的人员的周会，能看到出来，他有些紧张，可能是因为新来吧，得给他多点时间适应吧。波子有时候也会跟他说下事情，之前有个改革项目是教师改革，正在进行中，现在部门讨论开会后，后续会进行薪酬制度方面的改革，帮助我们的老师能够获得更多的课，更多的奖金。为了让杨子参与进来，也为了让他更快地了解公司，同时也给他们组里招人，波子让样子也去跟这些教师多聊聊。对于这一点，我是反对的，为什么？一个新来的主管，他的首要职责应该是快速了解公司内部业务，跟老师们聊行不行？可以，但不是最有效的方式。他可以跟我们部门里的人聊。也可以跟其他部门同岗位的人聊，可是他偏偏选择了老师这个群体，离他最远的群体。

我看着他每天很忙，忙着跟不同的老师聊天，我就很着急。这么下去，时间不就被浪费了。

2021.07.16-争吵

一周过去了，杨子跟我说到，他感觉他还是不懂公司的业务，组里的人也不搭理他。他很难受，以前他在别的公司的时候，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时候组里的人，都很团结，但现在不是。我跟他聊的多了，也就慢慢的熟悉了一点。他经常是一幅忧愁的表情，在下午的时候，就会拉我出去遛遛弯。我会带着他去楼下的小卖部，买根冰棍。他说他之前其实是投的别的岗位，是波子说他适合现在这个岗位，让他来试试。他说他来之前是很有信心的，想来大干一场，但现在好像处处都是阻碍。我问他，你对公司是怎么看的。他犹豫了一下，问我想听真话，还是谎话。当然了真话了。他小声地对我说道：跟一坨屎一样。从来没见过管理这么混乱的公司，业务还是持续下跌。

是啊，来之前是老板画的饼，来之后，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就跟男女朋友相处一样，在一起是因为不了解，分开了是因为太了解。但是杨子说，他还是像要继续干出一番事业的。我说，那你要继续加油了，我告诉他你的方向不要放在跟老师们的聊天上，要放在了解业务上。我还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跟部门里的哪些人聊能最快熟悉业务。不过，样子也没有回我什么。

回去后，他还是一整天都在跟教师们聊天，晚上，我们都还在公司，他、波子，都在工位上。我实在是有些着急了，跟他说：你不要跟老师们聊了，行不行，这样只会耽误你，把工作重点放在白天我跟你说的那些上。杨子忽然大声说道：不用你管，难道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教吗。我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大声，是因为近期压力太大了。我跟杨子一人一嘴吵了起来，旁边的波子，制止住了我们两。他跟杨子说道：我们这里的人就是这样，有话就直接说，风格是这样的，你习惯就好，大家没有什么恶意。杨子说，他知道。

2021.08.02-负重前行

两周又过去了，杨子的运营组举办了几次活动，是他跟他组员一起整的。他们组看着，没有之前那么割裂了，交互多了，自然就熟了。有一次我问他，对他组里的人是怎么看的。他说，没怎么看的，就是一起干活的。但是，最近的几次干活，可都不太行，活动的效果都不理想。这让他继续很崩溃，他跟我说说道，你之前说的是对的，我花了太多的精力在跟老师门聊天上，我现在发现，我还是不了解公司的业务。但是他虽然这么说了，也没按我说的建议继续去做啊。就这样吧，我对他也开始有点放弃了，有时候也会想到，他可能不能很好解决这些个问题吧。多事之秋，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回到刚子，他每天也很忙，我跟其实是不熟的。见面的时候，也只是打个招呼，我了解到的他的信息，都是杨子告诉我的。杨子跟我说，刚子很厉害，经验比他丰富多了，在原公司的职级比他还高。

虽然接触少，但能看出来刚子是个比较理性的人，有事说事。有次我们在这个新课程开发的时候，他也在场，他说了他的见解，简短，但有理。他只问过我一次，他有点担心航子，毕竟航子是表面上没有变化，但实际上被降职了的，航子还是留在他的团队，他有点担心他的情绪。我跟刚子说道，你不用担心，他巴不得你来，把他从这个烂摊子里拉出来。刚子哈哈一笑，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在骂，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什么公司，咋都让我遇上了。我对刚子一点也不担心，我没见过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整个部门就像一辆负重前行的旧三轮车一样，虽然破，虽然喘，但还在走着。

这段时间，关于教师的薪酬制度发表了，看着，是比以前对老师么更有利了，更为老师们争取到权益。我问航子，这个制度怎么样，是不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他说，先看看再说吧。

而关于新课程研发，也是如火如荼的，雨子，士子，配合的很好，再加上杨子，和刚子，都很不错，我们跟公司的大老板开过几次会，他也说能明显感受到我们的进步。

新课程研发，还新加入了一个人，其实也不算新，是旧人了。他就是召子，是的，他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很开心，不过他不是以部门负重人的身份回来的。他说，他现在在公司别的业务线上，我问过他，要不要回来帮我们。为什么我会这么问：我知道召子虽然管理部门不太行，但他的教学水平的非常高的，我希望召子能够以顾问的身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召子说，可以啊，他也看好这个项目，他说，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跟我说。召子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心有些触动，我真是觉得这个公司虽然业务烂，但是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召子近期经常跑到我们这个部门的工位，虽然身份变了，但是人还是那个人。部门里的其他人，看到他的时候，都很开心，我能看出来，是那种由衷的开心。

有时候波子会跟说，不要让召子回来，你不知道他的水平吗，他之前不是耽误了项目的进程吗。我跟波子说道，召子的能力你看着，他只是没有被放到合适的岗位上而已。

说道波子，他是召子的领导，现在是暂代负责我们部门。他其实是很忙的，没有那么多时间放在我们这里。有次他跟我说，让我看下部门报销的事情，原因是每月部门有个报销审批，到他那里了。之前是召子在批，他也没多在意，现在他是负责人了，认真的瞅了一眼，这钱咋这么多呢，好多是无效的啊。他让我去了解一下这是什么情况，里面报销的钱，涉及到部门里各个组的，我看了下文件，有运营组、教研组、教学组，名单里出现了很多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名字。

我想着，这种事情，里面水一定很深，只有老员才了解。我问了下航子，这是怎么回事。航子跟我说，之前是每个组每月自己提报，然后召子就都审批通过了。看了下名目，这里，有公司员工假立名目，有虚报金额，真的是乌烟瘴气的。我跟波子说，这得治治了。波子说，从本月开始所有报销金额全部暂停。波子就坐我旁边，他看着我们部门，总是跟我感叹，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波子要快点给这个部门找个负责人了，他说他有个满意的人选，一直在洽谈中，争取能够过来。这个人选说来也巧，是杨子推荐的，也就是杨子本来的领导。这个满意的人选，从一个月前，波子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过了这么久了也没有消息，我猜测大概是没戏了。

今天我问波子，之前的那个负责人找的怎么样了，波子说人家不愿意来，但是，公司内部有个别的部门的人，会转岗过来。过几天就会来的。我有点期待，也有些害怕，新的人来总是伴随着波动，他能融入现在这个团体吗，他能收拾好这个烂摊子吗？

2021.08.06-新领导来了

这天，HR忽然发消息跟我说，公司今天会新来一个领导，要跟部门里的每个人聊一聊。我问这个领导是谁，什么情况。他跟我说，这个领导是波子的下属，但是是我们部门负责人的上级，他会承担一部分波子的职能，他不只是跟我们部门的人聊，还跟其他部门的人聊，为的就是想要最快熟悉公司的业务。

我问了下我们部门里的其他主管，他们说他们也被通知了。我跟HR约的时间是今天下午4点，在会议室里。快到4点的时候，我看那个会议室里有人出来了，HR发消息，让我进去。我打开们，这是个女性，短发，看着很干练的样子，HR就坐在她旁边敲字。她就问了我一些常规的问题，部门里的情况啥的，我答了，就出来了。我是有点紧张的，也有点不太高兴，这种坐在对面被讯问的感觉，不是很好，虽然我知道从对方的角度来说，是正常高效的。但我还是不喜欢。

聊完后，我回到座位。航子跟我说，你知道不，咱们部门的负责人来了，就坐在那，你看看。我说，什么负责人。航子说，就是代替召子的，听说跟今天那个女领导，原来是公司里同一个部门的，最近那个部门整体裁撤了，他们就过来了。我往航跟我说的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来者不善。

晚点的时候，波子回到座位，跟我说，他给我们部门找的新负责人来了。我说，我看到了。波子说，他之前没有足够的精力放到这个部门上面来，现在有新的人能够过来，他会跟他说明好部门的情况的。我没多说什么，只是有点担忧。波子说，明天，他就搬回原来的工位上去。

再晚点的时候，波子把我们部门的几个人集中到了另一个会议室，那个新负责人也在，波子介绍说他叫郭子。郭子很客气地跟我们打了个招呼，说他刚来，希望得到大家的帮助。我们也很客气地介绍了下自己。

2021.08.13-行业突变

郭子并没有坐在我们部门这边，而是跟他原来的那个女领导，跟波子，一起坐在了离我们部门比较远的工位上，得转个弯，才能看到他们。他有时候会路过我这里的工位区，我跟他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他呢，跟刚子、杨子，倒是比较熟，可能是因为都是新来的吧。

这一周的时间里，郭子开了很多个会，各个主管都在，唯独没有叫上我，我能感觉到，我被孤立了。

近期我经常听到风声，网上说国家要限制教育行业的发展，要准备出台各种政策。一时之间各种流言飞起，政策大致就是要限制教育行业的无序发展，以后上课只能在周末了。那，这可是个大事，一旦政策成真，无疑对整个行业，对整个公司，都是一记重锤。

这样的流言一直在传，但是一直也没有成真。希望只是个谣传吧。

但是不幸的是，它成真了。这下糟糕了，对于公司，对于我们这个部门来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对于本来就是摇摇欲坠的我们部门来说，太难了。

公司内部一下子显得浮躁起来，每个人都在聊天，聊的都是这个事情。从大家的眼睛里，可以看到担心，害怕。我们都知道，接下来，就是裁员了。整个行业不景气，又有谁能逃过一劫呢。

这段时间，公司里最多的就是各种会，郭子，波子，拉着各个部门里的人，在商量着对策。我看着他们进进出出的样子，很是落寞，被孤立的感觉确实不好受。

杨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忙，他有空坐在工位的时候，我就会问他咋样了。他说，哎，现在每个人都跟热锅上的蚂蚁，郭子正拉着我们做方案呢，这不，又领了一大推任务回来了。他继续说，你怎么都没有参加。我说，他们没叫我，我被孤立了。杨子没说什么，只是拍拍我的肩。

我问他，你对郭子的看法怎么样。他说，他不是特别了解他，但是感觉上不太好，只会说，不会做，会上的时候经常骂他。他说，他本来就像辞职，现在郭子以来，他就更想走了。他说要去找波子聊聊，当初是波子找他来的，如果要走的话，也得跟他说下。

我说我也准备跟波子说一些事情。

郭子来了之后，他就负责起这个新课程发开的项目，新课程上面，我是会在的，我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从头到尾全程参与的人。只是开会的时候，我总感觉，很不适。我跟郭子的眼神，没有交集。

航子最近也是忧心忡忡，他问我，以后该咋办啊，我说，我也不知道，随缘吧。

晚上的时候，我跟杨子都留下来了，我们都约了波子的时间，聊一聊，杨子先聊。我望着半透明的会议室的玻璃门，能凑到，杨子和波子，一直在说话，但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小时之后，杨子出来了，他没说话，但是是笑着的，我看他着松了一口气。我问他，咋样啊。他说，准备走了。我们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就是我进会议室了，我看着波子，波子看着我，我把门关上。我跟他说了我近期的事情，觉得目前我的这个岗位已经不需要了，没有什么价值。如果之后公司要裁员，那这个岗位肯定是第一个，我想让他帮我看下公司里有没有适合我的岗位。听完说完，波子还是有点震惊的，他说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个，一时之间还真说不好，他说给他两天时间他再好好想想，给我个答复。

2021.08.17-我也要离开了

一早来公司，波子就把我交到会议室了，他很激动地跟我说道，有个适合我的岗位，不知道我感不感兴趣。我说，你说吧。波子说，现在新政策下来了，对公司的传统业务打击非常大，各家公司都在寻找新的出路，我们在朝阳的校区正在试验一些新项目，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挑战很大，但也是一次很锻炼人的机会。我一方面是感兴趣的，另一方面，我也是没得选，在这里我已经被孤立了，只能去另外的地方了，所以我说我感兴趣。波子给我简单介绍了下情况，说下午的时候，朝阳的那边的负责人，会过来这边，到时候让我跟他聊聊。

走出会议室，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杨子还在，他过几天就走了，今天的他看起来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来的轻松，容光焕发。人真的是很奇怪，经常是工作的时候愁眉苦脸，没工作的时候意气焕发。杨子这次的选择应该是对的吧。

杨子也知道我的事情，他问我现在我的情况是怎么样了，我跟他如实说了。他说道，这样也好。是啊，当前做的决定都是最好的决定。

航子这时候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我问了问他最近情况如何，他还是老样子，说道，忙啊，跟以前差不多吧。我说，你现在不是有很多事情都移交出去了吗，还忙啥。航子说到，哎，移交了部分，有些事情还是得我处理啊，这操心的。我跟航子说到，我有可能会离开这里，去朝阳校区这边。航子很震惊，什么，你也要离开了吗，那我们部门真的是都走了。召子走了，你也要走了。我说，也不一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我看航子的脸有些落寞的样子，我也有些落寞。在这里的几个月，经历了很多人，很多事，如梦如幻。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最近大家都很累吧。

陆陆续续地，办公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依旧在忙着处理新政策的事情，我只是安静地坐着，等着下午朝阳区负责人的到来。波子早上跟我说道，他跟这个负责人提起过我，那个负责人说，他知道我，有碰过面。我脑子里有点没记起来，这是我见过的人？

大概是下午4点钟的时候，一个光头来到我的座位，拍了拍我的肩。我说，是你啊。我有点疑惑，有点惊喜。他说，对，是我，波子让我跟你聊聊，我们下楼去溜达两圈吧。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一次全体会议的时候，他也在，我当时坐在波子、召子、旁边，我记得他的发言特别的有水准，看的出是个有经验有思考的人。原来是他啊，那我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我跟他就在公司周边溜达着，谈论着对行业未来的判断。他说了他的，也问了我的。有的时候，我同意他的，有的时候，我不同意他的看法。他说道，他跟大部分人聊天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反驳他的，他觉得这样是没有思考的，我是他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可以反驳他的人，且不说对不对，有自己的独立思考是最重要的。

对了，他叫玉子，他问我啥时候可以过去，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我说，很快，这一周吧。确实，我也想快点过去，这边世界，好像已经与我无关了。

2021.08.21-新征途

今天周一，是我来这边校区的第一天。

上周五，是我在海淀那个公司的最后一天。杨子是上周四走的，他走后，我原来的座位上，左右两边是空的。上周我基本没干什么事，来的早，走的也早。没事的时候，就下楼转转，吃吃雪糕，当然了，是跟航子，我跟他说了一些他的毛病。他点点头。但我知道，他不会改的。

来到新的校区，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开心和特别不开心的地方，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是因为想挑战自己的吗。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我想逃离原来那个地方。所以我想，这是为什么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的心情的缘故吧。

经过校区前台，我问了下，玉子的办公室在哪，我跟他预约好了。校区工作人员给我指了指路，我走过去，路上全是教室，这个朝阳校区，本身就是一个教学点，所以会有那么多教室。

我按校区工作人员的指引，找到了办公室，推门进去，是个由教室改造而成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摆着六张长长的办公桌，办公桌的长形侧边各放着2-4把椅子。桌子上，摆放着电脑、各类教辅书籍，有些凌乱。靠墙有个铁柜，上边是透明可拉伸的玻璃，里面摆放着各类文学名著。我走进一看，还有关于校区获得的各类荣誉：2021年度最优秀校区等等。

可能是我来的有点早，这会办公室还没有人在。我看了下手机现在是9点10分。 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了，坐下，又有人出去了。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直到玉子进来了。玉子跟我说，让我稍等一下，待会10点钟的时候，跟我详细介绍一下这边的情况。

我就是静静地坐着，玩玩手机，看看四周，看看人。这里的感觉，跟海淀公司的感觉确实是不一样的。不一样在哪呢？就是这里会更像前线阵地，海淀公司那边更像是后方指挥室。我听着他们说道，有的人应该是老师，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待会要出去上课了。有的人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在讨论着招生活动的细则。他们不时会看着我，不过，我跟他们没有什么交谈。

到了10点钟的时候，玉子进来，跟我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有家长投诉我去出来了一下，现在我们去另外的会议室，聊一聊吧。我就跟着玉子走进另一个会议室。

玉子跟我说道，这里是校区会跟我在公司那边不太一样。我说我感受到了，第一天来你就在处理家长投诉。玉子说道：基本上每隔两天就会碰到，这里要接触大量的学生和家长，维护好跟他们的关系非常重要。玉子给我详细介绍了下这边校区的情况、还有接下来我要参与的新项目的情况，说待会会带我给我每个人介绍一下。我问他，现在总公司那边形势如何。玉子说道，那边正在计划裁员，听说是20%，不过具体的还没定，他说现在我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可以避一避风头。朝阳这边就像是边陲重地，比不上总公司那边，但也有自己的权利。

我对新环境是没有什么起伏的情绪的，一切都很平静。可能是在那边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我也有点疲乏的缘故。跟玉子聊完之后，我们会到办公室，跟其他的人，我们做了自我介绍，算是初步认识了一下吧。

下午的时候，我用手机给我航子发了条信息，问他那边咋样了。他说，炸锅了，刚刚得到消息，运营部、教学部等各个组，裁员计划是30%，已经有HR在跟各个人聊了，现在这边是人人自危啊。他问我这边咋样，我就说，还行，第一天来。航子说，那就好，希望你那边一切都好。我说，你也是。

总公司那边的纷纷扰扰，与我无关，这里很安静。

2021.09.23-结局

在这边的一个月，感觉是与世隔绝了的。我也在工作，但仅仅是在工作罢了。关于工作细节，我本想写出来，但无奈没有一点兴趣。无非是有几个项目，然后我是如何参与进去的，算不得什么特别的。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这里的生活，每天晚到早退，没有斗志，混混度日。我想着，这里也没有什么我可留恋的地方了，就让时间替我做出选择就好了。

有天，波子忽然跟我说，周末的时候，要找我聊聊。我大概能猜到他是要找我做什么。那天我们约在一个咖啡馆。我坐在那里等他，不过他过了好久才过来。中间他发消息跟我说，他那边有会，耽搁了，让我多等一会。等就等吧，也没什么，时间多的是。他来的时候，跟我说了很多行业最近的动荡，公司发生的事情。他大概讲了有1个多小时吧。我其实听的都有点烦了。直到最后说道，公司可能不需要我了。我心想，直说就好，铺垫那么多，何必浪费时间。

这不，时间真的替我做了选择，我也要走了。

后来，杨子有来找过我吃饭，那时候，我已经入职了一家新的公司。他很焦虑，因为行业的问题，他很久没有找到新工作了，也不知道未来的方向在哪里。是啊，路很难走，我提供的建议只是徒劳，有人说，有人倾听，也就够了。他还跟我说道，原来公司里的很多人，都被开了，包括部门的负责人，郭子。

不过，重要吗，不重要了。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