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皇子可以移动之后,就被太子抬回宫中,因今日之事涉及刺杀太子,校场立刻被督察院和顺天府的人看守起来了,由大皇子暂理。
沐慈儿回府,立即去了沐紫阳的魏紫苑,告诉她今天发生的事。
“什么?”怎会这样!沐紫阳记得上一世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看来命运的走向在她有意的改变之下,已经不同了,如今连她都不知道此事究竟会有多严重:“帝都的将士好好的怎会刺杀太子?三皇子又不带兵怎么今日突然跑去了校场,还偏偏这么巧就碰上刺客?”
沉思许久,才喃喃道:“原来如此,三皇子好算计,一箭三雕啊。”
今日之事太突然,沐慈儿早已失了主意,出事时她并不在,后来听仁怀冰说的,也都零零碎碎,姐姐问的问题她一个也答不上来。
校场所有人都被顺天府监禁在了营里,仁怀冰跟三皇子一同进宫了,而她要不是过几日要去为双侧妃保胎,需时间准备,她也回不来,此刻听沐紫阳的话,才开始仔细斟酌,“姐姐的意思是,这是三皇子自己设计的?可这一箭三雕又是怎么说?”
沐紫阳解释道:“受伤是为太子,不论太子本人信不信他,这舍身护储君的名声是播出去了;继而借伤势之口要你入宫,我想这是为了日后求娶更万无一失;最大的目的,应当是陷害,不知出事的是谁家的兵,若是我沐家的兵,爹爹也要受牵连。”
沐慈儿急急地道:“我听怀冰哥哥说那兵原先的确是爹爹的,后来又被选入了什么精兵队伍,说是隆世子在练的,可他们二人今日都在城郊未进校场,现在督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已经带着兵去找了,说是直接进宫面圣。”沐慈儿没想到三皇子受个伤还有这么多心机,心中气愤,“哼!早知道今日就不该救他,死了才好呢。”
果然是他沐家的!只是沐紫阳没想到这刺客还牵扯到了隆王府,接着推敲下去,“他若是死了,咱们就更麻烦了,照你所说,刺客已与将军府、隆王府脱不开关系,咱们两家刚结亲,又是太子求的旨意,所以太子也择不开,今日的意外看上去像是三皇子得益,可再仔细琢磨,也有太子连同咱们两府陷害三皇子之嫌。三皇子若是死了,那就不会是三皇子主谋,而一定是太子,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刺客明着是冲太子去的,实际是为杀害三皇子。
“而且你看,这局布的多粗糙,校场都是帝都的兵,刺杀太子?再荒唐也没有了!刚才听你说时我就奇怪,三皇子并非急功近利之人,施的计怎会破绽百出,让人一看就会怀疑是为博太子同情出的苦肉计。现在倒是清楚了,这局越粗糙,三皇子的目的越明显张扬,就不像是真的,越有可能让人反过来怀疑是太子的一出计中计,故意做成是三皇子设局得益的样子,如此一来,三皇子反而不会引人怀疑了。”
沐慈儿背脊发凉,好一招釜底抽薪!三皇子城府也太深了,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她们真的是他对手吗?
转念又想起了刚才沐紫阳说的第二个目的:“对了,姐姐刚才说三皇子要娶我?”
沐紫阳颔首:“这也是我自己这么猜着罢了,你想,不论是想拉拢还是想做人质,三皇子与相府早就起了娶我将军府女儿的心思,之前姬正凌已经求了我一次,他现在再来求娶你的话,一是相府失了面子,二是会遭人怀疑目的不纯,三皇子娶你的话,便自然多了。”想来这三皇子也是孤注一掷了,上一世用来监视东宫的是自己,控制将军府的则是相府,都不是他亲自来做,如今,是狗急跳墙了吧。
沐紫阳见沐慈儿脸色有些发白,知她心里害怕,便换了个话题,对她抚慰似的笑了笑,“罢了罢了,咱们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此事想来太子自己会弄明白的,我会让暗卫通知隆世子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我,我也有好多想问他的,你也别怕,先让他们去烦心吧,咱们现在可以做的是准备你入宫的事,这次不好带过多的人,想好身边带谁了吗?”
沐慈儿才想起来自己入宫之事才是迫在眉睫:“我觉得带两人也就够了,诗儿是一定得带着的,如今我也有些怕了,好像没她在身边,我都不敢动弹。再带翠湖吧,碧溪就让她安心准备酒楼的事,还有我自己的药箱得带着,里面装些我自己做的药,其他东西想来太医院都会有,不需要备。”叹了口气,“姐姐你说,怎么好像突然之间人人都在算计咱们呢。”
沐紫阳见她安排得妥帖,稍稍放心了些:“算计就算计吧,咱们知道有人算计总比傻傻地不知任人宰割要好吧。翠湖的确稳重,适合带进宫里,至于碧溪,我在想咱们的酒楼就是装潢好,还有招人,开张,经营一大堆的事情跟在后头,索性都给了碧溪负责,左右这保胎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之事,你在东宫至少还要待大半年,等你回府后,若她想回来,便继续回来伺候你,若她喜欢那个差事,就让她做掌柜的,你看呢?”
沐慈儿总算是浅浅地笑了下:“姐姐思虑周全,就这么办吧。”
想到入宫,沐慈儿心里还是慌,问道:“姐姐可知这双侧妃是什么人?我听太子说,不是我高宏国的人。”
上一世双侧妃因此次生产而死,所以沐紫阳也没有见过,稍稍回忆了一下,“我只知她是苍穹国敬献给皇上的,说是他们苍穹国第一美人。”
沐慈儿在书中读到过这苍穹国,但却没有留心:“那姐姐对这苍穹国可有了解?我听太子说,这双侧妃体质并不好。”
沐紫阳对兰陵国倒是颇有了解,上一世来往也颇多,可这苍穹国本就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国,他高宏国没有必要与之多加往来,不然也不会将双侧妃送来示好,以求庇佑,实在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之得摇头,“并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这苍穹国气候湿热,与咱们这儿的气候完全不同。”
“气候湿热?那就适宜吃清热利湿的食物,少吃肉。”
“那倒是未必,若是像咱们这种不适应的体质,偶尔天气变得湿热起来自然是这样吃,可这双侧妃是从小就在那样的气候长大的,她的体质应当是能够抵挡湿热的,说不定反倒是像帝都这样的干燥气候会水土不服,再加上此时身怀有孕,本就尚未适应的身子,调理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沐慈儿颔首:“嗯,姐姐说的有理,体质不同调理方法一定是不同的,慈儿记下了,还是姐姐厉害,我回头再去青竹阁找找关于苍穹国的书,若有可用的记载就好了。”
比起双侧妃,沐紫阳倒是担心另一人:“还有一事,我知道东宫之中不止一位侧妃,另一位侧妃姓冉,叫冉侧妃,此人,你要小心。”
“我要小心?莫不是双侧妃孕事有异,与这冉侧妃有关?”这冉侧妃与她素未谋面,没有理由害她,但她入宫是照顾双侧妃的孕,若是双侧妃的孕出了问题,那她也难逃其责。姐姐让她小心,是小心冉侧妃会害双侧妃吗?
沐紫阳提醒道:“不仅如此,我听说,这冉侧妃十分小气,身边的宫女稍有姿色都会被她弄死,以防太子看上,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入住东宫,正当妙龄,又是将军府千金贵女,我怕她会视你为敌。”
这冉侧妃不仅小气还狠毒。
上一世,这双氏生下女儿后就死了。双氏死后,冉氏将她的孩子收到了名下抚养,大约是这个女儿长得太像亲娘了,冉氏对这女儿也是越看越恨,在孩子三岁大的时候便将她弄死了,还伪装成了意外。
那时沐紫阳已经是太子妃了,识破了冉氏的计策,太子对她本就没有多大的情谊,毫不犹豫地就治了罪。
沐紫阳知道,这小女娃是个聪明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冉氏待她不好,总是静静地从不吵闹,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她做了太子妃后,经常要带着这孩子到处去,孩子一开始也总是防备着她,到了后来知道自己真心待她好,才渐渐有了孩童该有的稚气,会依在她身边叫她娘娘,每次离开她回到冉氏身边去的时候也只是不舍地眨眨眼。
沐紫阳一生无子,现在想来,若是当初她早早地发觉冉氏恶毒至此,将小女娃收到自己名下,她许就不会死了。
又或许,自己并非没有发觉,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当时也的确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关心每一个人。
没想到她的视而不见,却间接害了一个三岁孩童的性命,这道坎也是她两世至今唯一过不去的良心关。
现在再想想,这难产而死,怕也是不简单。
沐紫阳想着那个从小就没有母亲的孩子,又早早地被人所害,心中愧疚,若是这一世慈儿能替她将双氏救下,也算能抵消一些她的罪孽吧。
“保胎之事只能靠你自己了,太子能以这件事做借口,那这胎不稳定然是事实,我只能提醒你一句,双侧妃的胎也许不只是她体质的问题,除了饮食和环境,你还要注意她身边的人,必要的时候,替她清理。另外,你也不能光照顾她,自己反而被别人盯上,首先是那三皇子与兰妃,他们一定会来找麻烦,你入宫第一件事就是让太子准诗儿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不离身。还有,宫中不比咱们府里,让你没规矩惯了,若是不当心得罪了谁给自己树了敌,那可没人可以救得了你了。你虽看的书多,可毕竟没有真正去过学过,很多东西容易忽略,乘着入宫还有好几日,我教你一些旁人不知却很重要的礼节,你认真听我说,定要好好记牢。”沐紫阳一口气将自己的担忧都说了出来,沐慈儿不是上一世的沐慈儿,此刻的她还未经历过什么风浪,想到她独自进宫会遇到的明枪暗箭,沐紫阳又提心吊胆起来。
沐慈儿应下声,听沐紫阳说了好些,一直到天黑透才发现时间不早了,就在魏紫苑住下。
洗漱之后,沐慈儿从诗儿怀里拿来了一枚精巧的黄金珍珠指环递给沐紫阳:“姐姐,慈儿有一物要给你,是诗儿做的。”
“指环?诗儿居然还有这本事?”沐紫阳接过指环套在了手上,金色的指环半点不俗气,一颗珍珠大小也恰如其分,看起来好像没有半分不妥,但还是问道,“这指环可是有机关?”
“姐姐果然聪明。”沐慈儿将那珍珠转开,里头竟是空心的,“姐姐知道我最近已学会了制毒,姐姐觉得,这可是个放毒粉毒液的好地方?”
的确!谁会想到这小小的指环还能藏东西:“果然是好东西,快教教我怎么用。”
沐慈儿将沐紫阳的手心摊开:“姐姐看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机关,只要用拇指按下,里面的东西就能从反面珍珠顶端的小孔中喷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沐紫阳盯着那珍珠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小孔,沐慈儿笑了笑:“姐姐放心这小孔是有的,只是不知诗儿使了什么法子,就是看不出来,你摸一摸就能感觉到了。”
沐紫阳用手一摸,果然是应该有小孔的,可居然看不见,实在神奇!
沐慈儿接着又撩起了袖子,露出的一截藕臂上是她平日里一直戴着的青金石手钏,只是中间多了一颗绿松石。
沐紫阳惊讶:“这不是爹爹发现你的时候在你襁褓中的手钏吗?之前仿佛并没有绿松石,是你自己加的?天青色等烟雨,这青金石的湛蓝与绿松石的天青搭配,犹如深夜宁静的星空浩瀚,细腻又大气,倒是美极。”
沐慈儿轻轻摩挲手上的手钏:“爹爹说襁褓中除了我就是这手钏了,故而懂事后我便一直戴着,只是最近觉得有些紧,正好诗儿在给姐姐做指环,我便取了一颗绿松石,让她给我加进去,这绿松石与姐姐的珍珠一样,有关窍呢。”
沐紫阳对这指环也是爱不释手:“诗儿真是手巧,连做暗器都信手捏来,看来那天的手刺没找错主子,今日连我都沾了光呢。”
沐慈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明日,我再将我做的各种药拿一些过来,我入宫后,怀冰哥哥也要照看三皇子伤势,小豆蔻要进校场,校场现在被顺天府守着,怕是不能轻易出来,爹爹也不知会怎样,若暂时也不能回来,那府中就剩哥哥姐姐和娘亲了,哥哥要上学,姐姐要多照顾娘亲啊。”
说到姬氏,姐妹俩脸色都染上了一抹苦涩,自从那日青流的事后,姬氏称病不出,也不肯见人。
沐紫阳心头有些发酸,摸了摸沐慈儿的脸,轻叹:“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