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我没有学会沉稳,生活里处处惊慌。现在到了老年,性格还是如是。
那年辞了工作,南下广东,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想去大医院寻一份工,无异于水底捞月。初到异乡,为了生存,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找了一家工厂的厂医的空缺。如果单独是厂医的话,这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日资厂非常善于用人,他们让我拿一份工资,身兼数职:厂医,女工健康宣传,宿舍管理,厂报的文学版编辑。我每天加班加点,毫无怨言,干得不亦乐乎。尤其喜欢每月一期的厂报编辑。
那时没有时间看管孩子,早上我坐车送她去学校,晚上委托小区的一位老人家顺便在接她外孙的同时接她回家,然后她自己在小区里的石凳上写作业,等待我们加班回家后做饭吃。
工作尽管很卖力,但是看到公司里人来人往,不断地走了旧面孔,又不断地来了新人。心里好惊慌啊,不知道哪天自己也是这样的命运,如果自己被炒鱿鱼,仅凭先生一人的怎能养家?所以我越发卖力干活。我的中国上司,对我们要求及其严格,写一个卫生保健宣传,不修改十几次,是不让拿出去的。
最终我还是因为车祸无意间得罪了领导,日子难过,只好走人了。
幸运的是,我应聘到了现在的东莞这家三甲医院急诊科,急诊科是编制内的职工们不愿意呆的地方;我们未编人员就只能呆在这里挥汗如雨。记得有位儿科医生曾经说过:儿科医生不是人做的,尤其不是女人做的。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但是却也是事实。
不幸的是,我得离开先生和女儿独自到这个城市。
医院是事业单位,人员流动较少。但是我在日资厂的经历,却时时提醒自己这个无编制的人员,不知能够干到几时。一定要珍惜又珍惜这个这么好的平台。为自己,为我们这个完整又分居两地的家。
急诊的日子快又漫长,14个小时的夜班,一值就是三年。后来门诊缺儿科医生,门诊主任看我很敬业,就把我调出急诊,专门上儿科门诊,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一年多,门诊要恢复儿科急诊,我们儿科医生又兼了急诊儿科的工作。上急诊夜班时,遇到的千奇百怪的事情,至今还印留脑海。上夜班时,心里有时也会惊慌:不要有太重的病人啊,不要出医疗事故啊。
第一年过去了,第二年过了,熬到了第十个年头,这样,我就接近五十岁了。无意中发现自己患了高血压,于是疾病加上倚老卖老地申请上正常白班,脱离那劳累紧张的急诊夜班了。
惊惊慌慌,在医院的十几年就溜走了。
窃以为,惊慌的心境,就是一种不自信,一种太在乎。
现在退休了,工作上反而平静了下来。反正是这样,平常心情,平常心态。
人生何时不惊慌?惯看春月秋风,云卷云舒。说得容易,反正我就是会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