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动大部分的侍卫,几人悄悄从别院离开时,天已全黑,街道上万籁俱静,偶有几片落叶被吹起,是龙鳞得了沐紫阳的令,引着高睿栋等人隐在夜色中一路往桃花源奔去。
姬正凌昏睡着被阿兴拎到地牢中,直到手脚被铁链扣紧在房间四角,穴位中的针才被拔出,悠悠转醒后,只一瞬就开始拼命挣扎,想到今日三番两次被沐紫阳弄昏暗算,如今还反被高睿栋劫走,锁住四肢不能动弹,就羞愤不已,如疯子般吼道:“放开我!沐紫阳!高睿栋!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连我都敢抓!快放了我!”
沐紫阳可不想理他,今日抓了他过来,一是为他掳了自己出口气,二是想试试在桃花源做不做得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关押审讯罢了。
鉴于姬正凌这草包知道的肯定还不如她多,沐紫阳并没打算问他什么,想着应付着唬一下也就是了。
于是乎,沐紫阳完全无视了被链条拴住的疯狗,开始打量起布置完成的牢房,刚才走进来之后,心里还是有几分惊喜的,短短几日,不光装了牢门,铁链刑具,连草铺尿桶都布置好了,完全是刑部牢房的档次,沐紫阳十分满意,想来碧溪没有这样大的本事,大约是凤羽的手笔。
沐紫阳的熟视无睹让姬正凌更是恼怒,他堂堂丞相府的少爷何曾有过如此丢人的时刻,吼声已经接近丧心病狂:“听见没有,放了我!”
沐紫阳这才看向他,一脸戏谑,嘲讽道:“放了你?”姬正凌身子一颤,沐紫阳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可他实在想不通,明明是自己设的局捉了她,前一秒她还在自己手中如待宰羔羊,现在为何倒了过来,高睿栋是怎么把沐紫阳救出来的,他的别院那么隐蔽,究竟是何时暴露的。
铁链将双手双脚抻开,姬正凌手腕脚腕没多久已经有些磨破了,却依旧连手肘都弯不起来。不知是沐紫阳眼神中的冷意太可怕,还是置之死地才了解到自己的立场,姬正凌此刻居然反常地冷静了下来,尝试着和沐紫阳谈条件:“你不能杀我,我是相府的人,今日我将你带到别院的事爷爷他们都知道,我出了事你第一个逃不掉,你要什么?尽管提吧,我都答应。”
倒是个聪明的,目下这种情形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对她威逼利诱,倒是有点相府少爷的样子了,只不过到底没上过大阵仗,姬正凌一定不知自己此刻使劲压抑愤怒佯装平静的脸有多可笑。沐紫阳勾唇一笑:“除了你的命,我什么都不要。”
果然,话音尚且未落,姬正凌已经按捺不住,张嘴就骂:“你个贱人!”
馨儿早就恨得牙痒了,不识好歹的蠢货,自己心怀不轨,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对她家小姐出言不逊,抄起墙上的鞭子狠狠地就抽了下去:“再胡咧咧看我不一刀阉了你个废物!”
别说,馨儿毕竟是军营中摸爬滚打过的,下手一点都不含糊。
“啊!”姬正凌身前血淋淋地就是一条血拉子,也再装不下去,任人宰割的姿势一动不能动,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真的太疼,大叫道:“你敢!你个贱丫头,三番两次坏爷的事,爷出去第一个就办了你,爷要你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刚才语气中还有些顾忌和慌乱,现下被这一鞭子倒是全抽没了,只剩下了怒吼,隐隐透着些恐惧。
高睿栋站在一边没有出声,姬正凌本就不成气候,不足为惧,他亦不屑与这种人较真。歪过头想和沐紫阳说这里交给馨儿一个人就好,却瞥见她颈上浅淡的粉红印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突得黯了起来,周身的温度也骤然下降,让屋里的众人皆是一惊,不多时,只听他毫无感情的声音鬼魅般传来:“馨儿的主意倒是不错,连我都没想到,就阉了吧。”
说完话,不顾背后姬正凌的叫骂声,拖着沐紫阳出了牢房,沐紫阳不知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是为哪般,已经被拽进了相隔有些远的另一件牢房内。
手臂被捏着,挣不开还有些疼,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对她动手动脚的还这么不客气,他们高宏国的男子不是最怜香惜玉的吗?以后为稳妥起见,定要查了黄历,烧了香才出门。
沐紫阳刚刚站稳,抬起头还不等开口提问,高睿栋就俯身吻住了她,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沐紫阳吓得瞪大了双眼,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你……”情急之下开了口,却被高睿栋乘虚而入,撬开了牙关,更深地缠着她,之前的亲吻虽谈不上柔情似水,但也不至于这般如狼似虎,沐紫阳恍惚间只觉得意识逐渐脱离,隐约察觉到他的热情夹着一丝怒气,直到吻得她差点断气,才放开她的唇。
沐紫阳大口喘着气,还未来得及发难,就发觉高睿栋湿润的双唇又贴进了她的脖颈,她倏地一僵,这是……适才姬正凌吻过的地方?莫不是留下了什么?
沐紫阳有些心虚,直到越来越重的疼痛感传来,才低呼出声:“放开!”见他四肢只是一顿后,大有继续凌虐她的架势,沐紫阳心中一酸,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推开。
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他生气她可以理解,可怎能这般给她烙印,羞怯的感觉早已消失,只是恨恨地瞪住他。
高睿栋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伸手想拉她,沐紫阳却往后退了一步,不让他靠近,有些委屈地低斥:“别碰我!”
“别气,是我不好。”高睿栋执意将她拉近,看着她略红的双眼,软下声音哄着。
认错倒是快!沐紫阳心忖。虽说高睿栋态度真诚,但她还是生气。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她脖子上现在火辣辣地疼,想到他刚才不依不饶地箍着她,不知是恼是羞,转过身就要走。
高睿栋眼明手快,从背后一把搂住她,不让她挣脱,声音更软,反复求着绕:“是我不好,让你涉险了,快别生气了。”
前言不搭后语,谁怪过他这个了?沐紫阳哪怕再在气头上也不会无理取闹地把今日之事怪罪到他头上来,说实话,要不是对他全心信任,知道他一定会来救自己,她并不一定能强迫自己定下心神独自对付姬正凌。想到这里,心头的气好像又消了不少,好歹他第一时间不顾自身安危,就来到了她身边不是。
见沐紫阳有缓和的现象,高睿栋再接再厉,嘟起嘴:“为夫都道歉了,就别闹脾气了。”
倒成了她闹脾气了!沐紫阳好气又好笑,还是王府世子呢,这么幼稚的模样也不怕传出去丢人,赌气似的动了动身子,就不想这么简单让他蒙混过关。知道她不高兴了,就故意提醒她自己刚刚被他救出来,让她心软,真狡猾。
高睿栋假装没有看到沐紫阳憋着笑的表情,乘胜追击着道:“好了,别扭了,又不是泥鳅,以后不会了,我保证,可好?”
沐紫阳倒是不动了,只是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靠在他胸前。这人做事不讲理,欺负了她不算,道歉也不说解释一下,只一味说着俏皮话,还得她自己找理由原谅他,怎么想都亏。
高睿栋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红痕,比刚才深了不知多少,火花一般绽放在颈间顺眼了许多。他是气急了,知道她不会让姬正凌多碰,只是那淡淡的红印太碍眼,一下就失了理智,什么都没想只想遮盖住它。没想到吻着吻着自己倒真的动起了情,忘了初衷只想沉溺进怀中温香。
收了收双臂,将下巴枕在沐紫阳的肩膀上,柔柔的声音拂过她耳边:“别气了,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哄过姑娘,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你消气,今日这委屈先存着,回头我去学一学再来哄你可好?”
沐紫阳最终还是被她逗笑,耳朵痒痒的,手被箍着,只得轻轻在他头上蹭了蹭。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被看到有吻痕气恼也无可厚非,这姬正凌的确是个混蛋,光他三番两次掳人设下三滥的招数对付女子也够让人窝火的,被这种人坏了心情还跟身边亲近的人闹太不值,不愿他误会,也别别扭扭地解释道:“我从小就是个容易起印子的,别说磕磕碰碰,就是蚊子咬个包都要擦药,不然退不了,今日我也没真让他占着什么便宜,你何必这么在意,我还委屈呢,你倒好,不安慰我一下也就算了,还生我气。”
“我没有生气。”高睿栋轻声道,沐紫阳却是一脸不信,嗔怪地哼一声,她脖子上还火辣辣地疼呢,就她这样的皮肤,没几个月一定褪不了,这会儿居然说自己没有生气,骗鬼吧,鬼都不会信。
高睿栋真的没有生她气,哪怕有气也是气姬家人无耻,气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怎么会气她。自嘲着笑了笑,这丫头平时看着机灵,怎么现在就是看不出他这是醋了呢?罢了,他和一个过了年也不过十四的小姑娘计较什么,哪怕就是挑明了她也不会真的懂,他的心意,等她慢慢发现吧。情之一字,若是不能自己领悟,岂不太过苍白。
捏起沐紫阳垂在身侧的双手,一同放在她腰间抱住,扯开话题道:“你担心自己的心思,若有你担心慈儿的一半,我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
沐紫阳愣了愣,是了,今日见到他时,他脸上的担心那么明显,甚至有些失措。沐紫阳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扬,反手挠了挠高睿栋的手心,声若蚊蝇:“我下次会更小心的。”
虽说这事并不是她没有防范好,可总是自己大意了才让姬相府有机可乘,钻了空子。反手覆在高睿栋的手背上,和他说着今日的打算:“我让龙鳞凤羽在外头听着呢,乘着还没开张看看这地方能不能用,倒是正好,碧溪和凤羽将这里布置地这么好,居然连锁链和刑具都有,比我想象的还要好。”说着又噗的一声笑开了,“哥哥要是知道你抢在他之前看到这些,更要不待见你了。”
高睿栋并不在意,沐子元对他的“恶意”其实只不过是舍不得妹妹,哪里真的和自己过不去过,弯唇一笑:“我竟不知这是你的地方。”高睿栋进门就发觉了,凤羽应当是用了之前在暗卫营的关系,这种规格的刑具可不是私人工坊可以做出来的。
沐紫阳刚还怕他会介意凤羽如今行事不知会他,毕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得这么完美,一定是因为凤羽曾在高睿栋手下的缘故。她虽说希望暗卫完全成为她的人,可做起事来,他们一定还是不免要用到太子和高睿栋的人脉和关系。
见他了然,从刚才进门开始就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沐紫阳更放心了些,说道:“刚买下的,我知道这里跟你那儿肯定不能比,可我也总得有自己办事的地方,不能一遇事就找你,也容易让人发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