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娃·李,31岁

题记:1、借助于微博的搜索和时间记录功能,我知道是在2015年6月1日,我发了第一条关于葫芦娃·李(31岁)的微博,而最后一次发关于葫芦娃·李的微博,是2016年2月5日。这是从夏天,到秋天,再到冬天的一段时间。现在,春天即将到来,不喜欢重复自己的我(大概是因为我总是在重复自己)也终于厌倦了这个31岁的男人,我决定不再发关于葫芦娃·李的微博。

2、为便于自己将来的回顾(因为预计我会如往常一般失去[这种]心境),我开始考虑把这些微博归集在一个帖子里。

3、去年夏天,在偶然地想到葫芦娃·李这个名字之时,实际上我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持续地用这个名字发微博。那段时间我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就是想写一些“比较沮丧”的微博。如果借用帕斯卡的分类模型(“我只能赞许那些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着的人。”——帕斯卡),那就是,我想写一些集中于“哭泣”面而非“追求”面的微博。顺便说一句,我常常感到这两者实际上会互相转化(比如,我发现威廉·巴勒斯那些描写瘾君子的小说非常“励志”),可能重要的是展示出事物本身的样子。

4、我感觉,这些微博的内容及形式~100%都来自于我翻过的书或其他“流行文化”。我基本上可以给出每一条微博的“原始链接”。比如,“31岁”,就是源自一个我喜欢的、在电影《怒犯天条》里看到的隐喻:在《圣经》里,耶稣从12岁一下子跳到了30岁,12岁到30岁,在这中间的18年里,他做了什么,想了什么,无人提及。

5、在整理这个帖子时,我有设想过按照时间(清晨、正午、黄昏、深夜、凌晨)来分类,还设想过按照涉及人物的多少(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和更多的人呆在一起的时候)来分类。但最后,我还是决定把它生硬地排列成一个“故事”,关于一个莫名沮丧的男人的故事。


1.自满的中年人

晚上,31岁的葫芦娃·李查了下自己的基金账户,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亏了不少钱。感到朋克。
[22:22]

周末,31岁的葫芦娃·李不用上班,他自动切换回了自己的“默认设置”:沮丧且无聊。心想,“AHHHHHHHH, AHHHAHAHHH,AHHHHHHH。”
[00:42]

周五晚上,葫芦娃·李和同学出去聚会,谈论了一些“可能存在交叉但并不相互重复”的问题:金钱、家庭和理想。在回来的路上,葫芦娃·李感觉“受到鼓舞”,一会儿以后,那种感觉过去了。
[22:03]

2.平静地过着自己屎一样的生活 part1

“为什么我这么喜欢古往今来里那些poète maudits[1]呢?”傍晚,31岁的葫芦娃·李走出了公司大楼。一会儿之后——在他等红灯的时候——他模糊地想到。
[00:47]

傍晚,在下班回家的路上,31岁的葫芦娃·李开始模糊地想到:“我感到平静和讽刺。”——在他实际上并没有[这些]感觉的时候。
[00:23]

晚上,31岁的葫芦娃·李坐在沙发上,试图“确定”自己在想什么&接下来做什么。一会儿后,在“非人般”地快速刷新微博的过程中,他微微讽刺地想到,“微博作为一个启动器。”
[22:27]

晚上,在快速地吃了很多食物之后,31岁的葫芦娃·李平静地躺在沙发上,一会儿以后,他心想,“从给予人快乐的时间长短来看,食物的性价比蛮低的。”
[23:42]

凌晨,31岁的葫芦娃·李终于离开了电脑桌——“瘾君子可以盯着墙一看就是八个小时”——在匀速走向床垫的过程中,他模糊地回想到。
[00:57]

“好像过一种家庭生活也不错。”晚上,31岁的葫芦娃·李戴着耳机躺在床上听歌时想到,“反正我可以从音乐里获得足够的快乐。”1分钟后,葫芦娃·李模糊地意识到自己的完蛋程度在日益加深。
[23:48]

3.上网的主要目的是找对象

去年一月,在葫芦娃·李过完30岁生日后不久,他做出了一个——他觉得可行度很高——的决定,他决定,不再把他的某些微博/微信/异性好友视为一个romantic prospect。葫芦娃·李感到自己对性欲的耐受度,提高了。
[00:34]

晚上,31岁的葫芦娃·李满怀兴趣看了一些情感专栏。一会儿之后,他非常不确定地想到,“长期来看,还是真实一点比较好。”
[22:30]

凌晨,31岁的葫芦娃·李独自一人平躺在床上听歌,左手轻轻地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着节拍,他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直面现实”,15秒后,他想起了几年前一位似乎对他有好感而他对她也有好感的女生,想起她那时会用your future wife这个ID给他的博客留言,但他好像已经想不起她的名字了。好吧,节日快乐。
[00:27]

凌晨,在“打算睡觉”之后,大约过了15秒钟,葫芦娃·李给白银银发了一条[简短的微信],白银银回复了一条[简短的微信],一会儿后,葫芦娃·李发了一条[巨长的微信],白银银回复了三条[中等长度的微信],葫芦娃·李回复了一条[中等长度的微信]。他们继续交换了许多条[简短的微信]。
[23:59]

4.对女性的恐惧

凌晨,刚刚睡醒的葫芦娃·李感觉“十分糟糕”;15分钟后,在洗完脸后,葫芦娃·李感觉“不错”;1小时后,打开“社交”网络——白银银还没有回复他的私信——葫芦娃·李感觉“极度沮丧”。一会儿后,“好像很难把这些心情看作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它们都是被‘启动’的。”葫芦娃·李“困惑”地想到。
[03:15]

在焦虑于自己表现得是否足够像个女权主义者~2.5小时后,31岁的葫芦娃·李回到了家里。一会儿以后,他给白银银发去一条微信,为自己在聚会时的拘谨而道歉,说很担心这会让她误以为他不喜欢她。一会儿以后,白银银回复了葫芦娃·李,说她觉得他表现得OK,接着说她时常惊讶于人们关于自己能想出那么多的事。
[01:11]

“你觉得他怎么样?”晚上,白银银发来一条微信语音&一条微博的链接。葫芦娃·李,31岁,在听了3遍语音&简洁地翻看了一下相关微博之后,文字回复了白银银:“我不知道,我对这种说话语气有一种‘未经省视的反感’。”
[23:04]

“我搞不懂,你都完蛋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会坚持锻炼身体。”凌晨,在看了葫芦娃·李新发的朋友圈之后,白银银给葫芦娃·李发了一条信息。一会儿之后,葫芦娃·李回复道,“easy。因为更好的身体,能够让我去更为强烈地感知周遭[事物]——比如悔恨,沮丧……”
[01:13]

白银银,22岁,正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在反复思索着另外一个女人对待她的方式。她听到了微信提示音。一会儿以后,她盘腿坐在椅子上,打开微信收藏,选中了其中一条:“如果你觉得我可爱想做我男友,那我会觉得,你需要重新评估一下自己所做过的那些人生选择。”发给了那个之前发来消息的男人。
[23:38]

周日清晨,光线、温度、气流和房间里的其他事物形成了一个“还算愉快”的场景。一会儿后,一个31岁的男人醒来过来,他进入到这个场景之中——场景变换——这个场景立刻变得“非常沮丧”。“是我完蛋了,毫无疑问。”葫芦娃·李心想,随后,他想了一会“接受”[某个抽象的名词]。
[11:59]

在一次真心话大冒险游戏里,白银银选择了真心话,她说——尽管她已经意识到她是在过度概化可是在那个时刻她关于葫芦娃·李的回忆要更为有力——“哦,中年男真的恶心。”
[01:28]

5.接受再一次的失败

晚上,在喝了一些酒之后,葫芦娃·李开始向我详细地逐条叙述在过去的24小时里他所做的那些“感到抱歉/遗憾”的[事情]。一会儿后, 31岁的葫芦娃·李微笑着说, “这感觉真是疯狂……感觉每个人都处在不自知的疯狂之中……I-N-S-A-N-E…”
[21:03]

“我现在的生活方式,当且仅当我18岁才讲得通。”葫芦娃·李低着头,突然微微地抬起头,笑着对我说,“可是我已经31岁,很快就要35岁了。”
[22:45]

在喝下一大杯威士忌酸之后,葫芦娃·李,31岁,躺倒在床上,感到现在——要去回想起什么比去想象什么需要同样甚至更多的能量——只想说一些在自己喝多了时会自动冒出来的、别人的话:“我渴望风暴、沉醉和累累伤痛。” 葫芦娃·李心想,“还好,这次冒出来的是兰波,而不是一个我的同时代人。”
[8月9日 02:01]

6.平静地过着自己屎一样的生活 part2

晚上,31岁的葫芦娃·李坐在电脑前,打开了一个名为“日记.doc”的文档,在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移动手指,ctrl+a,del,删掉了文档里的所有文字。几秒钟后:他在文档里输入了两个字:“灾难”(居中显示,字号设置成了72号)。他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00:16]

凌晨,葫芦娃·李(31岁)醒了过来,是被自己的“烦躁”和“愤怒”给弄醒的,而这正是他想睡觉的原因。
[00:37]

“总体来看,我是在平静地过着自己屎一样的生活。”31岁的葫芦娃·李,在盯着一个可乐瓶&等待一部电影结束时,模糊地想到。
[01:32]

晚上,31岁的葫芦娃·李喝了一些酒,出于一些原因(“通过改变我生活中最主要的部分来改变我的生活。”),他比平常多喝了~50%。一会儿后,“恐惧”问他,“是这里吗?这力道可以吗?”他答道,“对,是那里,请再用力一点。”
[00:54]

7.平静地过着自己屎一样的生活 part3

昨天晚上,葫芦娃·李(31岁)独自一人在电脑前做了一晚上“非常平庸”的事情。临睡前,他“平静地”“去”朋友圈里点了~30个赞:“感伤是情感的失败,特别是在节日里感伤。”他模糊地想到,“我完蛋了。”
[03:05]

晚上,在对着一个纸质红包发了一会呆后,葫芦娃·李提笔写下:“谨祝 XX XXX:新婚快乐,携手前进”。一会儿后,他模糊地意识到,这个贺词更像是写给一对“生活伴侣”——而不是写给一对夫妻的。“不过好像已经想不起来这两个词的差别了。”31岁的葫芦娃·李心想。
[23:21]

“我感觉不错。”——晚上,在噪音里,在高架桥下,在呻吟声中,在匀速流逝的时间里——31岁的葫芦娃·李自信地说,“我浪费了我的生命。”
[00:04]


  1. 遭咒诗人。意指脱离社会乃至反社会的诗人。他们嗑药酗酒疯狂暴烈等等等等,简而言之,他们涉及一切俗世的罪过,因此经常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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