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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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乡村里,十来岁的孩子有个任务,就是拾草剜菜。下了学,三五成群的,挎上个菜篮子带上把小铲子,冬天里扛个搂草耙子撅着个草筐子,成天在野坡里转悠。小孩子聚在一起就会换着花样折腾。最喜欢的事当属烧肴了。不知道肴字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查了查字典,没找到更适合的字,暂且用这个字吧。

上了年纪的人就爱想些过去的事情。这也是老年人的特点吧。

农村里家家都养着猪鸡猫狗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经济还比较落后,庄户人家里细粮不多,地瓜是主要粮食,牲畜的吃食就更差了。猪是吃不到粮食的,要吃地瓜藤花生秧等晒干了磨成的粉粉,花生大豆榨油时挤出来的饼粕是很好的饲料,每次只掺一点点当成浇头用。

养成一头猪至少用一年的时间,猪长得慢,可是肉吃起来可香了。当然了,要想吃猪肉,要等到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行。生产队里有饲养场,养了很多的猪,过节时统一宰几头,每家分个四五斤,家家户户都开火煮肉,浓郁的肉香味飘了满街满巷。

不给猪好的吃,还要猪长得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只好叫孩子们去剜青菜帮忙了。但凡小孩子能干活了,爹妈就给置办好工具,每天挎个篮子,几个人约着一起岭头地角去剜野菜喂猪,从此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社会生活。那时的野菜还是很多的,像苦苦菜,马齿苋,灰灰菜,野苋菜等等,这些都是小猪仔喜欢吃的,剜一篮子青菜是很轻松的事。

一年四季,只要不是恶劣天气,我们这些小孩子都要去剜猪食的。喂肥一头猪,小孩子应该有一半的功劳。

夏秋季节野菜最多了,挎个篮子出去,一会儿功夫就把篮子剜得满满的。夏天里喜欢沿着小河边剜些鲜嫩的水草,有一种我们叫做鬼叉子的野菜,开一串暗黄色的小花,花谢后结一层小叉子似的种子,小刺猬一样,不小心蹭一下就粘了衣服上,要一个一个的往下摘,累了热了就下水玩一会。河岸上有绿荫葱茏的树林子,树上的知了躲在叶子底下和小鸟躲着猫猫,小河里清清浅浅的流水,一群群的小鱼儿欢快的游来游去,一忽儿又藏进柔软的水草里。有偷懒得孩子会捡两根树枝撑在篮子底下,上边松松的放上野菜,回家在娘的眼前一晃,急呼呼的倒进猪圈里去了。

最喜欢秋天了。农田的庄稼快成熟了,玉米棒子骄傲的挺立在修长的秸秆上,鼓鼓的黄豆夹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地瓜花生也都半成熟的时候了。站在地垄上,稻谷的清香扑面而来,忍不住就偷偷掰穗玉米,扒个地瓜,还有花生黄豆什么的,从小树林里划拉些树枝树叶,在土埂子上斜斜的挖个洞,先在洞里垫上一层粗一些的树枝,把玉米花生等等的摆在树枝上,点上火慢慢的焖,我们叫做烧肴。到是像烧窑呢哈哈…

烟火缭绕的土洞里响起滋滋的声音,花生黄豆的盔甲被烧的噗噗作响,等到一股烧烤鲜嫩谷物特有的香味飘出来,几个孩子把玉米花生黄豆从火炭里掏出来摔打摔打,急忙忙的抢肴吃,哎吆那个香甜啊!吃完后互相看看,嘴巴上都长了一圈张飞一样的胡子,嘻嘻哈哈赶紧去洗干净了,千万不能被队长大叔看见。如果看见了朝爹娘告一状,小屁股上非挨几巴掌不可!一边揍一边骂,小祸害,粮食正上子粒哩,不通人性的东西,葬害粮食啊!

小孩子记吃不记打,过几天手一痒痒又去烧一回。其实也不是为个吃,就是变着花样的作。后来看射雕英雄传里洪七公的叫花鸡,那种做法和我们烧肴差不多呢,还有现在马路边上挤挤挨挨的烧烤摊子,都是从烧肴中发展起来的吧?“抢肴了,抢肴了”,儿时的欢呼声还在耳边,齿舌间还留着青涩里微微的香甜,禁不住抹一抹嘴角,好像那里还留着吃肴后黑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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