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坟前,掏出纸巾细心的擦去墓碑上的灰尘,慢慢的露出一名面容慈祥、笑意盈盈的黑白女性人像,仿佛在对人慢慢细语。她不禁有少许恍惚,想到前几天他的莫名离去,没有解释,没有留下片言只语,还有再也打不通的电话;有些悲从中来。但看到这熟悉的面孔,仿佛妈妈在身边。在此时,心里有一股温暖。静默已久,才起身离去。
就在她离开的时候,一名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也来到这座坟前,他看到了擦干净的墓碑,还有墓前的鲜花。难道刚才檫肩而过的身影是她?这么多年,她回来了吗?匆匆拜祭完,下山,发动那台尚能用的老爷车,他想急切的知道答案。
开出好大一段路,终于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背着一个大大鼓鼓的旅行包。稍稍加快油门,在她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熄火、下车,看着她略带不安的走过来,为了能得看清楚一点,他脱下墨镜,已经确定了,就是她!不禁大声问:“晓霞,你是晓霞吗?”对面的人怔了一下,因为知道她原名的人不多,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她也脱下了墨镜,突然高兴的叫起来:“杰希,你真的是杰希吗?”两人都激动不已,拥抱在一起,分开时两人都不禁泪湿眼眶。
车开了二十分钟左右,才到达当年他们曾经一起度过数年时光的孤儿院。物是人非,孤儿院还是如当年一样,古朴、简单,但比当初扩大了一些,都没想到,这一晃就是二十年。
踏进孤儿院,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放下行李,两人就索性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聊天。
晓霞高兴的说:“你现在的中文说得越来越好了。”
杰希:“是的,反而英文没说得以前好了;对了,我现在的中文名字叫罗辰。”
虽然是冬天,但阳光正好,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嘻闹,仿佛回到少年时代。院长拿来小茶几、茶壶、杯子,说:”们先喝点茶,我给你们做饭去,等一会他们也来了;晓霞,别客气啊!“话没说完,人己走远,谢谢都来不及说。
晓霞对杰希说:“我记得老余以前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玩。“
杰希:“老余大学毕业后,就主动申请回到了孤儿院,现在孩子们都叫他老余院长。”
晓霞嗯了一声,仿佛有点明白了。小孩们正在玩流氓兔游戏,笑声传出老远。
停了一会,杰希问:”晓霞,为什么改名字了呢?是因为,叫晓霞太土了吗?“晓霞不觉心中一痛,但很快恢复情绪,说:”还记得吗?晓霞这个名字,还是罗妈妈给起的呢。”杰希听了,有些黯然,说:“爸爸在美国病逝以后,我就跟着妈妈回到中国,又来到了大理。“说到这里,杰希停了一会,望向远方,才又说:“当时可能是因为太小,我一直搞不懂,妈妈为什么要来大理?自从在孤儿院见到你,我才知道,妈妈不回美国的原因。”
晓霞不禁想起当年见面的情形,那时罗妈妈刚把她接到孤儿院,突然从门外面跑进来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小男孩,罗妈妈冲着他说:“杰希,快过来,这是你的新妹妹,她叫晓霞。“杰希毫不介意她凌乱的头发和脏脏的衣服,友好的对自己笑了一下,并摸了一下脸蛋。当时自己
还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痛中,还好遇到了罗妈妈,但对周围的一切都抗拒、恐惧和害怕。杰希的举动把自己吓着了,立马扑到罗妈妈怀里哭起来。
思绪飘得很远,晓霞喃喃地说:“罗妈妈在这里创办了第一家孤儿院。”
杰希点点头:“妈妈说,我们要给像晓霞这样的没有父母的孩子们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
晓霞问:“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杰希:“妈妈去世以后,我就被监护人接回了美国,就住在他们家里,他们管我特别严。和小时候在这里比,差别太大了,后来我上了大学。你一定不相信,我现在这样子,曾经是学法律的。“说完,相互哈哈大笑。“晓霞,你怎么样?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
岁月,从没停止过它的脚步。
晓霞一直以为杰希仍在美国,只不过偶尔回来。但老余院长告诉他,杰希回国二十年了,并在藏区办了好几所孤儿院,每年都会回来大理看看。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既敬佩又难过。没想到,杰希为了完成罗妈妈的遗愿,付出了这么多!而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若不是这次偶然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怪不得杰希和他们聊天,感觉他从没离开过一样。
原来,所有的重遇,都不是偶遇。
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