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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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稚初

随着黄昏日复一日的降临,空气中逐渐凝结的湿冷空气溢满了整个小城。在中国寒冷的东北之隅,冬季寒风肆虐如同杀戮之后的火烧,把少有的绿色燃尽。近日天空压满沉重银灰的驼云,天寒欲雪。我知道,雪季又快到了。

我站在天空下,抬头仰望,看着辽阔深远的天空,心中虔诚祈祷一场落雪,眼前隐隐浮现,我小姑姑的脸。

我唤她雪,是同我从小长大的姐妹,长我三岁,亦是我血缘上的小姑姑。

我们曾是穿着开裆裤一起奔跑的伙伴,长大后,因为父母不在本地工作,她要随着父母去外地读书,每至寒暑假才会回来探望老人。

我日复一日的将自行车推出家门,准备去上课的安静清晨,每每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开始感觉到严寒或是酷暑,我便知道,雪即将归来。

在澄澈悠然的童年时光,我们之间的感情,足以使我在暗夜里因为思念而簌簌的落下泪来,雪亦是如此。

现在回想起,依旧是那般美好,那是因为单纯喜欢而动容。

我们聚在一起时,不论是酷热难当的夏日或者寒风彻骨的冬夜,我们都会手拿五毛钱的辣条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经过一盏又一盏路灯,走过明明灭灭,如同走过散发着花香的靡靡时光。

儿时世界太小,轻而易举得到满足,没钱也可以如此快乐,我们活在这世上,却觉得离这世界如此遥远。至今回想起来也会铺天盖地地感受,往事如此温柔。或许这便是人之初,性本善,我诚心地感谢生命赐予我们懵懂的权利,因为涉世未深,所以能够不受世俗烦扰,安心长大。

2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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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她不似我的长辈,更像我的伙伴。

后来,她上了初中,开始有了男朋友。

那个时候的我脑子里尚未有男女的界限,男生对我来说如同动物一般,不具有吸引力,而雪不同,她从小面容姣好,长在北方的姑娘个却生出了南方女孩的肌骨,所以找个男朋友,手到擒来。

我清楚记得那时我五年级,尚未成熟,她放假回来,带我去一家网吧,网吧里烟雾缭绕,人们因为游戏的输赢而发出的怪异的呼喊在空气里此起彼伏,我因为并不熟悉这样的场景,亦因为紧张觉得心里慌乱,她仿佛知道我的想法,便带我去了一个较小的单间。

我不会上网,便看着她上网,看她一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我只知道她在和人聊天。回家的路上,她告诉我,她喜欢那个网管。原来她并非喜欢上网,她去那里,只是想看他一眼。

这是我开始知道她的爱情:因为爱,所以盲目。

记得听谁说过,生命是从出生开始,成长是从恋爱开始,人生是从初夜开始,所以雪的人生,比我快了一大截。

青春男女之间的微妙关系我猜不透亦说不清,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觉得遥远到遥不可及。后来我知道,那个网管,叫王宇轩,喜欢的人,好像是雪的姐姐,而雪也周旋在多个异性之间,并未与他在一起。

3浅尝

到雪中学毕业的时候,一伙人出去吃饭喝酒,她喝多了自己先在宾馆开了房间去休息,而她那时的男友趁着酒醉,猝不及防地夺走了她的初夜。

这世间其实有这样多的事情,在脑海中勾勒无数次一件事的美好模样,或许是初夜开始以前的蜜语甜言,或许是媾和时的心疼安抚,太多想象终于抵不住一次猝不及防的意外,形式永远没有事实来的沉痛,没有人陪她演这场折子戏,太多的心绪,身为一个女子只能独自承担。

不得不引用那一句话,过去牵了手就能走一辈子,而我们却活在了一个上了床都没有未来的年代,我想我们是否应该觉得悲哀,过去的年岁里,曾经可以牵了手便坚守一生的年岁一去不复返。

然而媾和并未能够让这份感情保鲜,多少海誓山盟甜言蜜语,此刻都变成了闪着刀光剑影的匕首,直指心脏。

电影中说,没有在一起的人,都是不对的人,可是我却想问问命运,究竟什么样的人,是对的人。

你是否还记得你们初见时的场景。我问雪,她说,记得,那是一个阴天,在教学楼门口,我从他身边走过,便记住了他,而后他们的教室搬到了她们教室对面,她日日见到他,她便芳心暗许。

朋友问她,是否有喜欢的人,她说,有,但不知道他叫什么。

一见钟情并非只钟脸,有些人长相并非姣好却依旧能够打动你的心,心门虚掩,他刚好撞进来,此后就不再出去罢了。

朋友说,他是舞者,鬼步舞跳的非常棒。

她便要了他的QQ,一来二去熟悉了,便在一起了。

我们都把爱情想得太复杂,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原来人心不过一扇虚掩的门,闯进来的不过是懵懂随缘,而他们之间的相处,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乍见之欢,处之不厌。

4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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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云天每晚回家时,雪都会写一张纸条给他,因为单纯爱意,她变得如此稚拙真诚,宛如拿到糖果就开心的女童。

他是不爱她的,或许只是淡淡喜欢,雪心里知道,却只能将委屈打碎了倔强咽下,他不爱她,可以对她的心脏病、彻夜失眠、手臂骨折熟视无睹,但是她爱他啊,有这一条理由足以让整个世界发光。

她再次放暑假回来休假时,我们一起去理发,在理发店,她给他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在男友面前,幼稚如同女童,喜欢一个人,便给了那个人安抚或是伤害的权利,将自己的人性的弱点完全暴露给对方,撒娇,发怒,不再遮掩,并且将自己的心双手奉上,任其为所欲为。

她对我说起他,他从不为她做什么,她却深深喜欢他,在宾馆的床上,她枕着他的臂弯,什么都不做,两个人相拥而眠。

我的心竟为此动容,那是没有欲望的身体,在欲望面前她得到了他的尊重,即使不爱,又有什么不妥呢。

或许因为喜欢,雪变得固执多疑。在交往之前他曾经亲口告诉她,他爱的是另一个人,却依旧选择了和雪在一起。当雪完全爱上他,甚至对他窝里横的缺点能够容忍的时候,便产生了多疑。佘云天高三毕业后,选择了一所职业大学,两个人分居两地,没了信任,便再无法容忍,她觉得他不够爱她,他亦觉得她不够懂事,于是两个人一拍两散,她挽留,他却没有回头。

分离都是蓄谋已久,挽留又有何用。

命运原本有迹可循,我想,她认识佘云天,或许就是为了遇到另一个,已经等她许久的,那一个对的人,而那个对的人,或许不在下一站,但下一站,却一定是你遇到那个注定之人的必经之路。

她跟随他的脚步,去了他所在的一所学校,读了酒店管理专业。

5选择

世界第二次变大了,她性格本就随和,大一时,认识了一个唐山煤矿老板的儿子,她依旧是心怀爱意的单纯女子,涉世未深尚未变成曲意迎合的人,她心里依旧有他,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但是我知道她的本性,她自从初中时起,便周旋在多个优秀的异性之间,她的眼光是极高的,或者长相英俊,或许家里有资产,她才会对对方付诸感情,我不愿责怪,因为人之本性都是与家庭有关,她父母都上班,从高中起便想拆散她与佘云天,因为他家里的情况并不富裕。

世界上唯一不计代价与回报的爱便是父母的爱,这纯洁的爱意如同眼泪般清澈透明,她并非不服说教,而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无力自拔的。

她去学了鬼步舞,目的无非是想要多看他两眼,但因为尴尬,两个人之间,并未有太多的交谈,直至会长追求雪的时候,佘云天对雪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世界变大,所以选择也变得更多,而你是否有经历,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先前定的所有规条都会因为喜欢而打破,所以即使看着另一个人是适合自己的,是理想中的样子,也不会选择牵他的手,所以,她依旧选择和佘云天在一起,即使,追她的男生张渊比佘云天有钱,比佘云天长得帅,比佘云天对她好,她也没有想过要选择他。

因为工作原因,她经常和张渊在一起,一起去敬老院,一起去图书馆。我先前说过,人心不过一扇虚掩的门,她的门因为佘云天对她的疏离,这扇心门渐渐洞开,于是和张渊有些暧昧。

知道事实的佘云天不再容忍她,或许是为了成全,也或许是因为欺骗而造成的置气,于是很决绝的,提出了分手。

舍友曾经问她,如果你选择佘云天,你们之间已经没了信任你不会幸福,如果你选择张渊,他会宠你如故,你选择谁?

她坚定的说,我选择佘云天。

人心从来不由自己,仿佛是走错路,恍然大悟的孩子,立下心智要改正,于是她从一月到七月,QQ、微信、电话薄里没有一个男生的联系方式。

然而两人之间的信任如同瓷器,一旦破碎便不能重来,即使能够重来也是隐隐裂痕。他不信任她,便整日拿着她的手机看是否有男生与她联系,她亦是提心吊胆的害怕,他与她频繁的提出分手。

是否因为有了爱意,便注定要承受一切痛苦。

七月的时候,佘云天与北京实习。她在于他视频时,她接到了一个男生的电话,她紧张心跳地说,挂了吧,我有事。

佘云天冷冷的问,是谁。

她因为有了存心便不再单纯,想要留住他于是告诉她,是我爸爸。

他冰冷的回答道,你以为我听不到你们的谈话吗?分了吧。

世上没有后悔药,或许后悔本身就是药,她再痛哭求他,他亦是没有答应她。

6疲累

暑假的时候,她违了同舍友一起做暑假工的约,回了家,在家中,佘云天给她打电话,说,你来北京做暑假工吧,她又宛如拿到糖果的女童,高兴前往。

爱情,原来是饮鸩止渴。

在酒店,她又对他说,我们复合吧。

他依旧冰冷,说,再说。

复合的事情又被搁置。

直到传出佘云天喜欢另一个女生之前,她一直是小鸟依人的模样。

我有感情洁癖,倘若在一份感情中,需要我放低姿态去求我真真是做不到的,或许我真的不够爱吧。

在一次的聚餐中,她酝酿已久的委屈与辛酸统统爆发了出来,宛如雨季积蓄已久的水坝开闸泄洪,风卷残烛般的熄灭了最后一丝忍耐,趁着酒精带来自残般的快感,在聚餐中如同发疯。

他说她无理取闹。爱的时候,有没有理取闹都可以被原谅,不爱了,你即使他也不会想念。她生气离职,与另一个人在一起,而这个人,是她从小喜欢的那个网管,王宇轩。

她回秦皇岛上学以后,在某个暗夜里,听起别的朋友说起来,佘云天又有了女朋友,她叫武璇。

她一瞬间泪如雨下。

谁都没有错,只是爱错了人。爱情之所以是爱情,那是因为无力自拔,亦是因为无能为力。乍见之欢,或许能够产生爱情,但处之不厌,只能是友情,或是亲情。

但是她深深爱他,为何什么感情都不能算了呢。

是从何时开始,爱情已经变成了另一幅嘴脸,仿佛是在初夜之前的风流倜傥,转眼之间清晨来临,撕下前夜的面具恍然发现面目可憎。她累了。在一份喜欢当中不是没有单纯爱意,可心欢喜,她渴望的爱情的心,从此也变得伤痕累累。

她开始明白,即使身边簇拥的人再多,她的心中,却一直记得他。

他不再回到她的身边,却一直在她的心里,这何尝不是最远的距离。

她身边从来不缺帅气的男生,此番以后,私生活亦开始走向混乱。

她告诉我,她与另一个男生出去开房,因为这是很正常的一次约会,和她们酒店的财务总监在一起,因为他能够帮助她在酒店有一席之地,别人说她花心说她浪,可是她一但提起佘云天,她还是会忽然间泪流满面,她和他分开了,但心里依旧爱他。

情欲是一扇洞开的门,门后的路通向迅疾衰老,而她的人生从爱情早早开始,早早的断了爱的希冀。

我爱他的年岁里,每年都只度过半个夏天。

她这样对我说起。

花开,半夏。

花开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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