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先生,您其实早就知道,这次事件是和传国玉玺有关吧。”从嘉定了定神,“而我的真龙之血又是什么?而如果我真的具有真龙之血的话,这是你接近我的理由吗?”
一段问话,让本来无间的两个人似乎隔着一点什么,高松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专心的看着一片落叶从枝头兜兜转转的掉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内心的不安与波动,抿了抿嘴,问从嘉道:“公子,手段和方法,区别在哪?”
“愿闻其详”从嘉行礼
“使用者的心态。”高松捡起一片叶子,“刀剑无情,勇而拔刀,天下为之治,欲而拔刀,天下为之乱。”说着高松向前走了几步,借着月光,看着眼前这个青年才俊,仿佛要数清楚他鬓角的头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愧疚,接着说:“公子说的对,真龙之血确实是我接近你的原因,这是刀,我希望公子勇而拔刀,天下大治。”
“先生,我无心于天下。”从嘉有些怅然地说。
“恐怕,此时,由不得公子选了。”高松接着说,“这次异状确由传国玉玺引起,我能感受到那种力量,但是,就像为了欲望拔刀一样,这力量,开始迷惑心智了。”说着,高松甩了甩道袍,负手而立,“所以,这是我的战场,找出这个人,找到传国玉玺,交到公子手里,但是,公子,你想好了为什么拔刀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句让从嘉开始不知所措了,是啊,他想好了吗?天纵奇才,工于书画,过着贵族的生活,现在却是处于冰与火的最前线。从嘉一时语塞。
“不急,公子,时间站在我们这边,你可以”高松顿了顿,“慢慢地想,其余的事情,交给贫道就好。”
翌日,高松站在城楼上,看着激荡的人流,弃守开始了,居民只带随身物品,跟随着军士,依照计划开始撤退。高松告诉司马朗,必须在三日内撤到临近的城池,江州若失守,集结人力,再次布防。
司马朗实为能吏,不到半日,偌大的江州城已经人去城空,随着最后一队断后骑兵离开,城头上就只剩下从嘉,流云和高松了。
“先生,我们现在做什么。”从嘉拱拱手问道。
“等”高松闭上了眼睛,“等一个关键。”
同一时间,金陵城外五十里,御剑山庄。
涵天要找的人正在御剑山庄,这里名家剑客辈出,因为一套以心御剑,剑随心转的绝技,在江湖上赫赫威名。此时,涵天走过的地方,一片狼藉,剑断,人伤,庄主皇甫无缺也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妇孺躲在内室不出。
“好一个剑痴,以剑为命,以武为痴。”涵天首次露出了赞赏的神情:“从山门到正殿,275步,击倒36名剑客,只伤不杀,果然一代侠士。”
“高手”被唤剑痴的人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再看剑痴,手持名剑“绝代”,冷眼看着涵天,嘴角微微翕动,“拔剑。”
初遇剑痴,涵天竟然生出一种艳羡之感,一生求剑,别无他求,简单,却有极致的美感,缓缓说道:“我不用剑”
对方丝毫没有和他纠缠下去的念头,绝代回鞘,迈步即走,此时,涵天在他身后幽幽的说:“但是,我可以让你看到名剑轩辕。”
“条件”剑痴没有回头,冷冷的问。
“两日之后,金陵,太子府,巳时,恭候大驾。”
江州城头,高松调息静坐,从嘉有些焦急,望着远方,逝者如斯夫,就现在来看,时间显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流云静静守在从嘉身边,一言不发,只是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时刻准备出剑。
突然,远方出现人影,数一数,正好是七个,在这黑云压城的时刻,显得敌友难辨,从嘉握紧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仿佛在等待审判一样看着远处的人影,高松睁开了眼睛,抬眼扫了一下,对从嘉说;“公子,我们要等的关键到了。”
少顷,七人已至城门,看着城头的三人,行礼,说到:“高松师兄,吾等依约而来了。”声音中透露出如洪钟的力量,虽然相隔甚远,依然依稀可辨。高松还礼;“请上来吧。”
这七个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全真七散人,以北斗七星为号,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以及瑶光。七位一体,自成一格,七位修者各有所长,相互呼应。
“高松师兄,想不到是我们过来吧。”玉衡打趣的说到。
“恩,我这次欠掌门师兄太大了。”高松朝东方拱了拱手,“抱歉,各位师弟,你们第一次下山,就要帮我开启净天法阵。”
“师兄这么说就生分了”开阳说到,“阴阳门动了,全真弟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后续怎么办,全凭师兄安排。”
“全凭师兄安排。”七人同一时间向高松行礼,山雨欲来,高松内心突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为了这七个人,他也一定要赢这一阵。
高松从袖袍中拿出七张然的血红的符咒,分发给七个人说,“按照奇门的布置,把伤门留给我,你们分守其余七门,看到空中的太极印,一起开阵便可。”
“领令,福生无量天尊。”说罢,七人散开,分守七门。
高松继续说:“公子,流云将军,劳烦为我等护法,现在我们需要等战场临近。”说罢,又继续闭目打坐。
这时,突然一个家奴打扮的男子骑着快马从来时的方向朝城内飞奔。难道是司马刺史的撤退出了问题,一团疑云生在三人心头,高松显然开始露出紧张的神色。睁开眼睛,盯着来人。
人至近前,从嘉方才认出,这是韩家家丁韩顺,从嘉内心一紧,“他来干什么。”
还没及细想,人已经至近前,一下子跪倒在从嘉面前,呈上书信一封,连日来的奔波让他握着马鞭的手开始打颤,分不清是疲惫还是行礼,一下子跪倒在了从嘉面前。从嘉看了信,双眼直接能冒火,大吼道:“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太子。。。太子。。。要娶小姐为妾。”
仿佛一个霹雳,击打在从嘉的心里,腰间的轩辕佩剑出鞘,握着剑柄的手暴起青筋,这力量仿佛要把剑柄握碎。百封书信,离别依依,倩影如旧,却如隔世,亲手埋葬这一切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李弘冀,你要这天下,我给你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次你可是把自己弟弟心给剜走了,他这个时候突然有了一种想杀人的冲动,腰间的和氏璧也隐隐发出了青色的光芒。
高松走上前来,轻轻点住了从嘉的内关穴,一股柔和的力量缓缓的导入到从嘉体内,玉佩的光芒渐渐消失,隐隐间聚集起来的杀气溶解在这柔和的力量之中。
“什么时候。”从嘉一字一句的问到。
“两天以后,殿下,求殿下救小姐于水火啊,这样下去,小姐会死掉的,求殿下,一定要回去救小姐,现在只有殿下了。”韩顺跪倒在地上,如捣蒜一样的磕着头,地面上印出了血色的印记,言之凿凿,闻着为之动容。
高松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接过信函,信中诗一首:
“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
上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
“这是韩小姐的笔迹吗?”高松转头向从嘉,问道。
“无误。”听到这里,高松闭起了双眼,从嘉却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两日后,都是两日后,两日后开启净天法阵,两日后,永失挚爱。现在从嘉心里如翻江倒海,要回去,一定要回去,现在只有他能够拯救雪儿,太子仅仅是要这个王位,给他,都给他,为了自己一生的挚爱;不回去,自己如何能够回得去,敌军将临,法阵将启,自己如何让这一切增添变数,弃一城之百姓,弃生死之挚友。
从嘉一拳打在城墙上,留出的血液把砖石的粉末染成了诡异的红色,从嘉抬眼,看了一眼江州城外的山峦,好像被抽掉了所有的力量,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先生,我决定。。。”
“公子,这里已经是我的战场,高松请公子,返回王都,向陛下报喜。”高松打断了他的话,这话在从嘉听来,每个字都能在地上砸一个坑。
世界放佛寂静了,只听到风呼呼吹过城头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时语塞,一向不喜于色的流云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个道士,要自杀吗?
“公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已经借公子之血牵引法阵,其余的事情,高松自己处理就好,莫忘记了,在下可是全真辅师。”高松接着说:“公子,此番出使,是为和,不为谈。和局已定,公子可安心。”
“我把流云留给你。”从嘉握了握手中的剑。
“公子请自便”看着从嘉远去的背影,高松心中一酸,突然想起了什么,“留步”从嘉一惊,回身看着高松,“此番回去,莫要出剑。”
“谢先生。”从嘉拱手,上马,回头再看一眼即将成为战场的江州城,两行清泪,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