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饮下这汤,便对今生了无牵挂,可想明白?”粗布青衣的孟氏婆子,递过一碗浑浊不清的药汤,似漫不经心地提醒道。我垂了垂眸,只见彼时自己魂游无阻,轻如蝉翼......(离殇)
低首蹙眉间,魂已至桥上。奈何?奈何?奈若何!
尚且不论家里有老父老母,妻及稚子,就我个人而言也是不甘呐!如是,脑海不觉有绿影浮现,亦真亦幻。而今,却树在人亡。
林叶茂密,却躯干似有畸状。细听呻吟声,显得是那样的痛苦又模糊,遥远而缥缈得不真切。
心里不禁暗想:我一生坦荡,犹如一潭碧波微拂,无滔滔浪打麦穗。值壮年而身死,不平!
彼时,心痛如蚀骨般袭来,我面色如纸。久久才恢复往常平和。
至此,我已逐渐适应此番阵痛的折磨。但是仍然挥之不去自己心中的怅然。
街巷吆喝,石阶铺货,柱览字画,横幅卜算...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世人们匆匆忙忙地演绎着自己的角色。
而我,不过是一缕孤魂,凭着阳世积累的功德几数,才得以有未偿愿望,不曾饮汤,但是不见清醒半分。
日头照得土焦,我心下却是冷汗直冒。不禁慌张起来:我呢?我自己?在何处,究竟?
郁郁寡欢即是我当下的心绪,然而魂是无情绪的吧!
恍惚间,一顽童,扑通一下,倒在我的脚边。“我这里,向先生赔礼了。”顽童言毕,便要跑去。这厮!我尚未反应过来,却感到莫名熟悉。呵,那不就是我幼时的自己嘛。快步......
“小弟,可否一叙。”我说道。然而,稚童眼里却冒起了一层雾气。“家中 可是有一树,自你出生那日种下的。”我继续和气地询问他。
“不过是听你的父母提及,莫要惊慌。”我摸摸他的头,满脸柔和。“只是作为年长者,看你心生怜惜,给予你几句真言罢了。”
稍顿,神色严肃地说道:“你,须得周正为人,事事先为,莫要荒芜韶华。更甚者,需要将人生大事后事都早做安排。”说着面带凄楚。
少年仍懵懵懂懂,且将信将疑。“你又不是......”未等他语成落地,我便一把抓起他的手,来到一卜算人行走的身侧。“阁下,可否是算命?”卜者眼中透出洞知一切的眸光,深不可测。
此时耳边疑似笙箫幽幽:
“风吹散了魂引,不言寂寞,不诉离殇”
“饮一觚婆汤,煨暖,所有沧桑”
“你嘛,已不属此,何必烦忧!不算,不算,不过是生平无波,如意恬淡,壮年暮罢了......何必再问,既已知。”卜算人一脸的漫不经心与嘲弄。
“壮年暮”“壮年暮”“壮年暮”我心里无尽止地重复这三个字。蓦地,眼前的卜者变却了模样。那竟然是,我,自己!魂灭。
依稀记起,顽童时投一石至损口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