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一段时间，有个95年的小女孩给我发邮件。她说，眼下有一件事她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做。她说自己今年大三，明年6月份就会毕业，但她还没想好毕业之后的去向。她从小跟着家里做生意，如果有机会，她说想自己创业。上学期，她被一个研究生创业俱乐部吸引，并成为当期的成员。在俱乐部，她做创业比赛的项目、拉11万的赞助，感觉很爽。半年过去了，俱乐部主席团面临换届，她想留下。可一旦留下，就又是一年。一个连毕业规划都还没有的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两天做出决定。

她告诉我，吸引她留下的：是人和资源。但在她看来，花上一年的时间去换取所谓的资源、人脉，是很不值得的一件事。2016年，虽然她暂时没规划，但看着身边厉害的人有的交换到了美国常春藤名校，有的选择了去BAT公司实习，还有的开起了自己的手绘工作室。可是，反观自己呢？回头去想，过去三年也没做什么有用的事，简历也不够出彩。所以，她想在今年做一点对自己找工作有用的事，对未来规划有帮助的事。

我看完邮件，想了好久。然后，给她讲了一个自己的故事。

【二】

2015.1.09，我给学长写了一封邮件，他在美国；2016.1.19，他回复了这封邮件。

正是因为这封，特意在一年以后才回复的邮件，让我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2012年11月24日下午一点，学院组织了一次学习小组见面会，我当时报名了化学学习小组。这类活动每年都有，学院用志愿者小时数吸引高年级的学生报名，然后给每个学生分配6个大一新生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单科辅导。这样的化学学习小组，没有考核，没有监督。很幸运，他是辅导我们六人化学小组的学长。那一年，他刚大四。

2012年12月21日，小组安排最后一次答疑。期末结束，平均绩点：4.5，成绩很好。

这一个月，每周四/周五晚7点-9点，根据我们的教材讲义，他会选择两个重要的主题，每次进行30分钟的系统性概念讲解，每周的主题确认通知会在周三通过邮件发给我们。然后，在周末的时候整理一份学习笔记给我们。

读书笔记一共五篇，每一篇都是将近10页的文档，开篇时候他喜欢扯淡，写写这周交流过程中他发现的，存在于我们身上的问题；紧接着，是大篇幅的化学问题讲解，他写的笔记偶尔会配上自己画的电子云图，很生动！看得出来，他在尽可能地用接地气的文字向我们解释化学领域专业性的定义和概念；最后一部分，是后记：有一篇他写了物理学上对自己很有启发的一个故事，有一篇他写了自己对于化学（或者说科学）的理解，还有一篇他说自己心情不好，不想写。一个月只有四个星期，所以最后一篇不是读书笔记，是一封很长的信。这封信写了整整7页，里面关于学习、关于见识、关于爱情，每一句话都是他想告诉我们的，每一个故事都是他自己在大学的教训。

后来，他去美国读了博士。

2013.4-2015.1，我一共写过十封邮件给他，有的关于学习，有的关于未来，有的关于爱情；每一封邮件他都会认认真真地回复，且不说内容，只是看字数，每封邮件也都不少于1000。

第一封邮件里，我问过他：“为什么面对我们，你总是有这么多的耐心和时间？”

他告诉我：“我之所以会对你们这么耐心，是因为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没有人可以给我建议，告诉我他们的经历。于是我在成长的路上，吃了不少苦。我希望我能用我自己的故事，给你们提供一个角度，一种生活方式。也许将来你并不会走同样的路，但至少，你曾经知道有这么一种活法。至于我是不是有时间，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经历一些事情之后，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心中有数"了。”

参加这个学习小组，他希望从中受益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写这个故事，是希望她看到，身边有这么一种人：不会以有用无用来用作抉择的标准。

【三】

我在想，你判定的“无用”，真的没有任何用么？

你一定会觉得我在钻牛角尖，要开始和你讲一些虚无缥缈的道理了。我掰着手指算算，95年的你，也才21岁而已。

21岁，和大部分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连你自己想要什么可能都还不清楚，你凭什么告诉我：你今天读的这本书将来都不会用到？

21岁，一份长达6个月的实习你可能都没做过，所有的行业认知只是来自于某个学长学姐的几句埋怨，你凭什么告诉我：你以后不会做运营，你今天写的推文对你成长没有用？

21岁的你，着急着给自己未来10年一个规划，希望从现在开始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服务于你的人生规划，是这样么？但有一件事，你知道地肯定比我清楚：那就是你现在给不出这个“切实可行”的未来规划，你的视野、你见过的人、你从小到大经历的一切让你的选择受限，所谓“眼界不够宽广”。但是这方面的鸡汤太多，无甚用处。

在我看来，真正能够让你重视见识这件事的，只有当你深深感觉到由眼界带来的绝望感，关于未来，是这样；关于爱情，也会是这样。

我想到一本书，是《空杯的心态》。这本书说的是：不管你做什么，先把自己倒空，不要看到想到的都是自己，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自己有多么聪明。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只有把自己的倒空才能装得进去其他有趣的东西，让自己更了不起。

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可以帮你学到东西，因此严格意义上的“无用”是不存在的。但是，你会考虑性价比，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一样的事情，不同的人做，挖掘的价值是完全不同的。不是这件事没用，而是你思考问题的角度太狭隘，你看不见它的有用之处。

在年轻的时候，多尝试一些你认为有趣的事，因为有趣，你会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这样的投入是很难得的，不要着急它给予你的回报，也许当你再长大一些，这些事情的性价比会随着你视野的拓宽而有所上升。

【四】

一味地追求“有用”，终会有一刻：你转头发现，自己一无是处。因为，除了做过当时觉得有用的事，你没有更丰富的自己了。

我特别喜欢两句话，一个是“天道酬勤”，一个是“无之以为用”。“天道酬勤”要的是一种态度和信念。“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是小学数学老师教我的，他希望我做每一件事情，都能用最认真的态度去完成。但是很多人误解了这句话：他们只挑了对机会有利的事情去准备，忘记了“机会”无处不在。至于“无之以为用”，这句话来自于《道德经》，前一句是“有之以为利”，强调的是最后让有利条件发挥作用的，往往是那些看起来没用的东西。如果你相信无限的未知可能性，你就要相信“无用”存在的道理。杯子只有空了，才能盛水，否则只是一个立体模型；轮子刚发明的时候，我们大概是想不到车子的，但当车子的概念出现，轮子存在的意义就不止原先那么一点了。

决定做事情了，就好好做；不要因为暂时看不到这件事的意义，而选择草草了事。

我今年22岁，我不强迫自己做一个多么有用的人，但是对于有趣，我还是有执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