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勤来手里拿着镰刀,脖子上系着一条灰白的毛巾,毛巾上满是麦芒,上半身的衣服湿了半茬,脚下似打架一般,风似地跑着。
“勤来,赶紧快,宽让的媳妇跟你媳妇在地头打一块了,我看你媳妇打不过呀。”启科手里拿着一块白馍,如一般看热闹者一样笑说道,眼睛都笑没了。
勤来没有看他,也没有应话,只是跑,偶尔抬头往地里看,那里有人,有人收麦,也有人在打架,勤来心里念叨着:我就回去取了个镰刀,咋就打一块了?
02
“你……你……,去年这“铺地”收割机还能跑来回,今年连一个半来回都没有,我问你是不是把界石动了,你咋还说我把界石动了,你年年动界石我不说,怎么还越来越不要脸了。”勤来媳妇是哭着说的,话毕,放声哭了起来。
勤来的媳妇叫喜鹊,是甘肃天水人,人模样长得漂亮。可不管谁只要在我们村子,只要你是外乡人,好像就理所应当地该受欺负。
“你娘的个黑X,去年你偷偷地把我地里一行麦割了,给我说都不说,我就问你损德不损德?还说我不要脸,你这狐狸精才不要脸,偷人家的男人你要脸?”宽让的媳妇玉莲人虽长的低,她却蹦着蹦着骂,她声音大,唾沫星子在太阳底下像雨星子。
宽让家的土狼狗在玉莲的屁股蛋后面摇尾巴,就是不咬不叫,一会会闻玉莲的腿,一会会又把脑袋抬高了望玉莲,一颗大唾沫印子落在地上,狗赶紧扑上去把那舔的光亮。
“玉莲,你男人宽让里?”人群里有人喊叫,也传来笑声。
“麻将场子赢钱哩!宽让还能做啥?”也不知道谁踢了一脚狗,狗“唔日”叫唤了一声。人都在望狗,却不知道是谁说的。
“这事不需要叫我男人,屁大点事。”玉莲也望了望狗,又把狗唤到身前,环顾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眼神里好像有些胆怯,但她还是指了一圈说:“谁要欺负我,我睡他谁的炕。”
“你在炕上哪个男人能撑得住。”
“就是,就是。”
“谁说来?”玉莲涨红了脸,急躁地问。
03
“队长来了……队长来了!”人群里断断续续喊道。
不远处,勤来也来了,后头跟着永仓队长,永仓手里提着卷尺,嘴里衔着一根烟,烟坨子大,包裹了永仓的头。
玉莲转过身看到了永仓,脸上忽的就显地更加急躁起来,永仓和宽让是堂兄,从辈分上算,玉莲要叫永仓一声哥,玉莲一急,扭着屁股蛋就要走,却被永仓喊住了。
“玉莲,宽让呢?”永仓掐灭了烟,皱眉问,可能是烟眯了眼,永仓咳嗦了一声,看热闹的人就不说话了,现场静悄悄地。
“哥,宽让他今去镇上买玉米种子去了。”玉莲嚣张气焰的架势没有了,像极了一个犯错的人在认错一样。
“你糊弄鬼,你还糊弄你哥吗?这么旱的天,你种啥玉米?”永仓停了片刻,不见玉莲回话,自个抽出一根烟刚要点,玉莲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打火机要给永仓点,永仓胳膊挡住,说了一个字,滚!!!
“哥,这么多人,你骂我做啥嘛!”玉莲自知伤了脸面,但她不敢生气,只是怯怯地问。
“宽让要是在这,我就要打他,狗XX,你两个不觉得丢人,做你哥的脸烧的放不下,你以为别的人眼睛都瞎着里?”永仓吐了一口烟,但话说地急,永仓就不停地咳嗽,玉莲想上去拍永仓的脊背,喜鹊却站在她前头,在给永仓拍脊背,永仓摆了摆手。
“勤来,你来”永仓吐了口痰,继续说:“玉莲,今个宽让不在,你来。”
“哥,你做啥呀?”玉莲不情愿,往后退了一步。
“你过来,你两家拿尺子,我看着,谁错谁对,我队长今个给你们断这官司。”永仓把烟掐灭,把烟头死死地踩到了虚土里。
“哥,咱回去了说嘛,有啥事咱好好说么,今晚我叫宽让给你提酒。”玉莲不拿尺子,笑呵呵地说道。
“你知道丢人了?你咋还知道丢人哩?我以为你的脸皮是城墙拐角!”永仓不给脸面,继续要骂。玉莲却说了话。
“你这一群男人,喜鹊给你都使得啥美人计,给我哥捶捶背我哥连自己人都不认了。”玉莲说完扑上去要扣喜鹊的脸,却被勤来一胳膊打翻在了地。玉莲顺势躺在地上打滚,嘴里喊:打人哩!打人哩!不要脸的狐狸精,狐狸精!声音像是杀猪,割人的耳朵。
“都回!”永仓手一挥,人群就散了。
玉莲哭了一会,睁眼一看没人看他,嘴里骂了几句,也回了。
现在只有田野里的收割机轰隆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