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柿子
| Chapter 6
我回复了相左的投稿邮件，把这篇文章排好版发上去了。
没过多久收到了一篇邮件：
你的公众号真有人气呢，两个小时就有几千的阅读量，还有这么多留言。自己的文章第一次让这么多人看到，谢谢你。
——夏相左
我内心小有成就。阅读量几千是因为，我事先在读者群里发了个公告：
下一篇推文请各位帮忙转发增点流量，龙哥请大家喝酒钱。
群里立刻热闹起来：“龙哥几千年就求过这一回，转发必须的啊。”“那可不行，我们坚决拥护龙嫂的地位！”“对对对，不转发，拥护龙嫂！”
我回复道：“我说各位，你们忍心放着我孤独终老啊。”
“哟喂，看来是认真的啊。”
然后底下“啧啧啧……”×10。
小仙女往日在群里都是带节奏的，这次有点反常地一直没出现，只在下面留了个表情：“小仙女委屈.jpg”。
不管怎么说，想给相左吸引人气的目的达到了。我回复了她的邮件：
没有没有，是你的文章写得好啊。我平时那些写的东西不像你这么多关注的。（真没骗你，阅读量在历史文章里都能看见。）以后有好的文章一定再来投啊。
PS：夏相左，你的名字很好听。
没隔多久，邮箱又提醒了：
啊，你是第一个说我名字好听的人，谢谢你：）我自己总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呢，人生的愿望总是“相左”。对了，怎么称呼你好呢？
——夏相左
我回复：
相左同学，如果多一个“人”在你身旁，人生的愿望就会“相佐”了呢：）
我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说出来怕你笑话。你“相左”，那我署名“向右”好了。
Ps:突然发现“想作”刚好跟你名字谐音呢，要是你的名字不好听，公众号也得改名了。
——向右
她回复我：
哈哈，问题是少一个人嘛。不过，还是谢谢你啦。
我能说一开始就发现它和我名字谐音了吗，当时觉得挺有缘分的，就觉得不得不投稿支持一下了：）
看来你拥有一个特别的名字了。
“向右”吗？果然，我就知道能在室友展示PPT里面植入广告的人一定不俗：）
——夏相左
那天，我走在路上，迎面撞上我室友航航（是真的室友不是虚构的室友），他说：
“蠢龙你发情了吗，一脸贱笑。”
“是的。发乎情，止乎礼。”
“小心晚上做春梦从上铺滚下去。”
相左后来又给我看一些她以前写的东西，有时候是小清新故事：
自来水对开水说：开心！我和你一样了！
开水摸了摸自来水说：傻孩子，你这么凉才不和我一样呢。
自来水说：我今天是开心的自来水，简称开水！
——By 相左
我回复：
开水对自来水说：那你请我吃饭吗？
自来水：不请呀，我没钱。
开水：开心！我也和你一样了！
自来水：啥？？？
开水说：我今天是不请自来的水，简称自来水！
——By 向右
有时候是很简短的小诗：
美好的事情有很多
天欲雨时的云彩
酸奶和水果的清香
二十来岁笑起来要人命的你
在心里没有确切的模样
——By 相左
我想了一下，回复道：
美好的事情不太多
云彩不算
清香不算
二十来岁不算笑容不算
你算
总在心中有清楚的轮廓
——By 向右
公众号出现了留言：
哎，你这算什么啊。向右同学，我是想给你看看能不能做素材发出来的，你才华横溢收不住了？
——相左
我就说：
你算。你说的都算：）
你这些这么短，我还以为写给我的呢，原来功利心这么重的啊。
——向右
没有啦，就想发给你看看。难得有人认真看我的文字。看你一下就回复我了，真是有天分。我写东西又慢又疙瘩，很羡慕你。我没有天分可还是想写下去，是不是没救了。
哎，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很多文字上的朋友吧，很高兴能成为其中一个。
——相左
不是的。You are the only one.
别相信天分。“天分”听起来是生来注定，非比寻常。如果你想写下去，写就是了，写作本就是件喝水一样平常的事，千万别神化它。任何创造性工作都并非是天赋异禀的人的专利，都能通过训练提高。
引自向右转拖拉司机。
Ps: 没有要说教的意思，就是想骗你一直来投稿哈哈：）
——向右
哎哎，行，我觉得挺有道理。
只有我吗，非常之荣幸了。
——相左
| Chapter 7
我以前很奇怪那些独自走在路上一直笑的人，手上没有手机，耳朵上也不插什么，就一个人走在路上自顾地迷之微笑。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啊，一定是脑子进水吧。
而现在的我，每天走在路上，嘴角都不自觉扬着微笑。我在脑海里反复上演那些对话，想象相左在看到我的回复之后是怎样的表情，“哎，你这算什么啊。”透露出一点羞涩，然后又假正经地收住笑意，称我为“向右同学”。我学她在最后加小笑脸“：）”。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我说“你算”其实特意与前面呼应。“想作”的后台是一个属于我们的小世界，我们在这个静默的世界里谈笑风生，现实世界中还是一言不交的陌生人，顶多算是上同一节通识课的课友。这样的关系让我感到安全。安稳的“安”，周全的“全”。
如果我脑子进水了，那肯定是洪水，不光是洪水，还是百年一遇的洪水。
相左隔几天就会给我发她写的东西，我们交流的话题也从仅限于文字到逐渐无所不谈。有次她说：
「我最近在听孙燕姿的《渴》，很好听。」
我就和她分享《如果有来生》中“你穿着透明的衣服，给我一个人唱歌”的歌词：
「你会觉得这句歌词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的，我也说不清。」她停顿了一下，「给我的感觉像是顾城的“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这样的意境。」
那一瞬间，我突然很想给她一个人唱歌，遗憾的是我连和音乐沾边的技能都没有。那就给她念我为她写的故事。这只是一个平凡的瞬间，可有些东西突然变得确信了起来，对于这个女生模糊的情感，“在心中有了清楚的轮廓”。这一瞬间让我决心不再满足于电子屏幕中仅仅靠电波联系的安全关系。
当然我并没有将这个心理活动表现出来，我说：
「我最近天天听《预谋邂逅》，推荐给你。」
「啊！这首歌我最喜欢了，你竟然也听啊。」
「哈哈，对啊。」
「 “已经习惯这样不被注意的存在在人群中假装冷淡在角落里独自傻笑狂欢”我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呢。」
「说不定有人注意你的啊。」我说，「比如我。」
她没回复。
我立刻加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那天晚上我又把《渴》循环了几十遍。
| Chapter 8
今天的管理沟通课后下雨了，相左在教室外面的廊子里看着雨站着好像在等谁，像极了《渴》里的歌词：
天空一片灰灰的
有多寂寞呢
我在路口
眺望着
人们都在手忙脚乱地找伞，我和相左隔着这片人群的嘈杂，背景是一片空濛的雨雾。
很少从这个站着的角度看她，大多数是上课的时候，我从背后观望她黑色头发上雪色的发卡。让我想起村上《挪威的森林》中，直子的发夹。有一次在公众号上和相左讨论这本小说，她说她最喜欢绿子，那个敢爱敢恨的绿子，和渡边君在楼顶喝着啤酒大唱其歌、一面观看火灾一面亲吻的绿子。我说我作为男生更喜欢直子那样柔柔弱弱的。
从这个角度，相左，你这样看起来很像直子。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我插上耳机想默默呆一会。耳机里响起阿肆熟悉的旋律。
或许在
某个大雨的夜晚
路过你身边不打伞
也许你会因为不忍心看我淋湿而与我为伴
我突然很特么恨自己这么忸怩。“龙阳君，小女生，薄脸皮，好男色。”君龙阳，小朋友都笑话你呢。
一个冲动涌上来，我走到相左旁边，假装路过自言自语地说：“啊，我没带伞。”
相左没有反应。
我提高了一点音量：“唉，居然没带伞。”
还是没有反应。
我又望着天加强了情绪：“竟然没带伞啊，下雨回不去了。”
仍然没有反应。我觉得再重复这句话有点假，于是我打通了室友航航的电话吼道：“你在哪，劳资没带伞快来接。”
航航突然从隔壁教室走过来，抽出我书包后插的伞：“蠢龙，你带了劳资的伞啊！”
相左就在旁边，啊啊太尴尬了。这次是真的尴尬。我的智障队友航航。
果然“路过你身边不打伞，也许你会因为不忍心看我淋湿而与我为伴”这种乔段，只对女生才有用吧。
那天晚上，相左给公众号留言：
「今天下雨了，没带伞有点沮丧，不知道打给谁不想麻烦别人。」
原来是没带伞才在那里站着等雨停啊，我不能更蠢了，撑伞送她回去就好了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她。
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外援。很久没联系小仙女了，之前都是她联系我，这次这么久没有找过我还是头一次。大概她最近忙起来了吧。我在微信上找她，她竟然秒回：
“阿龙，你居然还记得我啊。消失这么久了。怎么想起来我了。/害羞.jpeg”
“难道不是你消失了吗？唉唉不说这个。之前一直忘了感谢你啊给我出的破主意。”然后我和小仙女讲了我怎样和相左变成了公众号后台朋友，“你看这个情况啊，怎么办。”
“阿龙你好不容易找我一次又是问别人，小仙女哇的一声哭出来。”
“别贫，我正经问你啊。我也不知道还能问谁了，你知道我没有什么朋友。”
“你就……哪有你这么傻的啊，唉……唔，我可以拒绝回答吗。/小仙女委屈.jpg”
“我认错，好久没关心小仙女了。”
“拒绝。”
“追到了之后带你吃鸡，你之前一直想我带你吃鸡的啊。”我发了个“大吉大利”的老年表情包。
“拒绝。”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啊。/摊手.jpg”
良久。
“阿龙，那个女孩子，你这么喜欢啊。”
“是啊。”
“有我喜欢你这么喜欢？”
“这不一样啊。”
“怎么就不一样了？”
“她啊，是想带回家的那种喜欢。”
大概过了十几秒，小仙女说：
“你不想带小仙女回家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连面都没有见过啊。”我突然意识到气氛有点尴尬。这还是第一次和小仙女出现这种氛围，我加了一句“乖。”
“超！极！委！屈！”小仙女又说：“看在你这么喜欢她的份上，我教你啊，你可以渐渐再聊点更亲密点的话题嘛。然后别把感情都藏着，时不时透露一些嘛。女生啊，如果有人真的走进了心里，她不会放手的。”“要主动拉近距离。制造机会。”
小仙女果然只是说着好玩的，刚刚还真以为她想我带她回家呢，我回答：
“我觉得有点尴尬，很多时候太不自然。”
“你跟我聊天不是挺自然的吗？”
“凡人在仙女面前当然自然了。”
“滚你妹的。”
我没回她。
“我的阿龙啊，怎么就……”
“怎么就？”
“怎么就……怎么就长大了。”不知为何我感觉这行消息莫名有种悲哀。迷，莫非是母亲一般的悲哀？
小仙女啊，跟小朋友一样。不管她了，想想怎么回相左才是正事。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