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柿子
| Chapter 4
每次手机端显示公众号新增一个用户，我都在电脑端查看一下是不是那个熟悉的头像关注了自己。在经历了二十几次大起大落之后，那个熟悉的头像终于出现在了关注列表中，名为“XJNNNNNNNN”，我立刻给她加为星标用户。
从此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这个事情的原委有点长。
还是从上课开始讲，我已经习惯坐在她不远的地方，假装小眯地躺倒在椅背上偷偷看她。我发现她除了听MP3，有时还会在Pad上面用简书（一个写作平台）写点文字。（我可没有偷看得那么仔细，只是瞥了眼就能看到，那个和她支付宝头像一样的ID。）
没想到这个“砍死你”的豪迈girl还有这样的爱好，可巧，我虽然一无所长，说话甚尬，然在写文章上还有点天分。在现实里惮于用言语表达的东西，吞到肚子里都消化成一个个文字。说起来有些奇怪，人在文字里可以是另一种样子。隔着文字，我不用理会我的脸往哪搁的问题，读者读完后的感受也与我无关。就算他们骂我，我也听不到。我骂他们，他们读完之后想打人也找不到作者。妙哉。
我有一个个人的公众号，平时发点文字牢骚，一两年下来竟有了上千的关注量。我与这上千人在现实中毫无瓜葛，这让我觉得很舒服。与素不相识的一群人通过文字产生的联系，冥冥中有种不一样的美感。
相反的，只要想象一下如果有上千认识我的人看我写的东西，一种暴露感就会侵袭全身。那些与我只是路上尴尬地打声招呼的点头之交，突然在暗处拉开了我平时封闭得死死的衣服拉链，明目张胆地窥视我的全身，而我仍然对身处暗处的他们一无所知。作者与读者的位置高下就掉了个个，我骂他们，他们明天就来打我了。文字的美感全无。
之所以有一千的关注量，主要感谢几个有心的读者自发建立了一个读者群，在别的渠道上传播，久而久之就积累了这么多人。在群里我自称龙哥，虽没见过面，大家聊聊文字或者扯淡几句好像老友一般。
其中有位昵称“小仙女”的，是读者群的创始之一，不爱叫我龙哥，她是这么说的：
“你要是当仙女的龙哥，那不是成了白龙马了？”
我也跟着瞎聊：“不，我是你龙王太子殿下。”
“白龙马可就是龙太子变的。你要是做本仙女的龙哥，就得整天给个破和尚骑头上。多不划算。”
“也是，龙哥的妹妹是小龙女了，是水里的，小仙女是天上的，确实不妥。”我就问她，“那你的意思是称我什么？”
“阿龙。”
当时群里就起哄了，求龙哥发红包。在网络上我根本不嫌事大，潇洒得很，就说：
“仙女姐姐，你这是要下凡找你的阿龙夫君么，你这个剧情很好，我下一篇就写这个。”
后来“小仙女”就被众人尊称为“龙嫂”。这也不是重点。
只说最近我在公众号上有假托对“相左”的一己之思写了一篇故事，虽然没有用“金黄色的滚烫”这个比喻，据“小仙女”说，她凭借对文字敏锐的嗅觉觉察出了文章中暗藏着的，爱情的酸腐气息：
“阿龙，你有别人了。小仙女委屈.jpg。”
我没有在群里理她。她就私戳我了：“阿龙，你有别人了！小仙女生气.jpg”
我和小仙女已经是那种说话可以不用打腹稿的网友关系，我说：“对啊。你吃醋了？”
“哇，居然是真的！什么样的姑娘啊？快给我讲讲。”
相左是什么样的姑娘呢？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她对于我来说像颗遥远的孤星，在我此岸的黑夜里朦朦胧胧地散发着光亮，是神秘、安静、充满想往的地方。而她的星球或是生机盎然或是荒草丛生，我不得而知了。
“不好说。”我答。
“该不会是汉子吧？”
“滚你妹的。我不了解她。”
“这还不简单？。喜欢就上啊，去了解啊。”
“我们一句话都没讲过，又没有交集，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不难啊，你只是不愿意去做而已。”
是啊，我只是不愿意做，主动去交朋友这件事，一开始是不愿意，后来仿佛就变成了人生的奇耻大辱。我不愿意对别人敞开自己的心，那违背了自己的人生信条——我可以强大到在现实中离开所有人而活。我还不想承认，我的剧本开始需要另一个人，不是哑巴配景，而是和我一起主导剧情的，那样一个人，一个鲜活的足够影响剧情走向的人。我本来以为只靠自己就能演得很好，现在突然觉得有些平淡庸常。
小仙女说：“阿龙，给点好处我就教你。/眨眼.jpg”
我把曾经在群里撤消了她的管理员身份恢复了，然后发消息：“告诉我怎么做。”
“就这个好处啊。小仙女委屈.jpg”
“逼我禁言你半年啊。”
“别别别。阿龙，你不知道吗，会写文章，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技能啊。Just Show yourself. ”
| Chapter 5
于是在上次“管理沟通”的课堂展示上，我把自己的公众号的二维码放在了PPT最后一页。
在此之前，我把自己公众号的名称改成了“想作”——“相左”的谐音，将关注欢迎语设成了与“敢骑走，姐砍死你。”相同的句式——“敢取关，就绝交”。我恬不知耻地给了小仙女个红包，让她帮我设计了个公众号的头像。
是不是贼好看。不得不说小仙女还是有点才华的。
“阿龙啊阿龙，我早说要帮你画个正式些的头像你嫌麻烦不答应，你现在也有求我的一天，菜鸡。”
“我重色轻友，你理解一下。”
“我不理解！小仙女也是色，你分清楚！”
“好好好，你色你最色。”
“小仙女委屈.jpg”
当我的展示进行到最后一节时，我已经在紧张如何在展示最后优雅而不尴尬地植入一个硬性广告。
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尬事，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你不用怕，你尽管尬。我默念了几次：有限的几个尬事，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然后我深呼了一口气，假装惊讶地看着最后一张PPT：
“噗，这我哥们的公众号。昨天没答应帮他宣传，这家伙居然趁我不注意在我PPT里面动手脚。唉，这是他自己写文章用的一个公众号，哥们挺有情怀，大家多多支持哈，喜欢文字的朋友可以看看，文章还不错的。大家帮帮忙，万一回去关注量没涨他下次该在我脸上贴二维码了。”
大家笑了笑就个个拿着手机扫了起来。局面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尴尬。老师说：你把二维码发到课程群，上课没时间让同学们一个个扫的啊。
大概就是这样。相左关注了我的公众号，也可以说，她关注了我“哥们”的公众号。还是做不到自然地Show
myself。小仙女知道了之后点评说：阿龙，啧啧，看来你是遇到真爱了。
不管怎么说，历史终于迈向社会主义的崭新纪元。虽然还只是初级阶段，并且我预感到我对这个女生的追求将长期处于初级阶段。什么我用了“追求” 这个词？原来君龙阳有一天也是会放下对人际关系的偏见，去试着追求一个女孩子的吗？我对自己有点惊讶，还有点小窃喜，也许还有几分小期待。
但我强烈地意识到，我必须正视而不能超越这个初级阶段，克服追求女生的日益增长的脸皮需求同社交尴尬症之间的矛盾。
这其实是一个长长的浪漫的阴谋。
小说《三体》中云天明在地球将要毁灭的时候，送给程心一颗星星，只属于她的星星。那么，相左，我送你一个文字的世界——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小世界。
当晚我兴奋地群发了一条消息，想把公众号作为共同喜欢文字的一群人分享的平台，欢迎各位来稿，欢迎留言和后台侃大山。看脸给稿费。在简书上默默写着名不经传的文字的人，以我的人生经验，一定会试着投稿。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我收到了一篇来自《小白伞》稿件，这是个伤感的童话故事，和我惯常使用像这样读起来令人尴尬的句子——“从那一刻直到我们之间的距离除以相对速度的所需要的时间间隔中”——完全不同，她的文字很自然，充满了生机。写童话的女孩子，一定很善良吧。
我感觉自己离她的孤星又接近了一些，投射而来的光更大更清晰了，温和的，我如同初生的婴孩被这光芒包围。前路是兴奋的，未来是可期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