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读过一本书,一段话震惊了我彼时的内心。一位父亲,去送女儿上大学时,放弃正门不走而偏偏将女儿送到后门处,叫女儿独自走到正门去上学。父亲不想将家境的窘迫,生活的卑微等等的因素,成为光鲜亮丽外表的一抹灰暗。生活本无过错,为何他要努力维护一个年轻人强烈的自尊心。目送女儿走进学校的一幕,是一种望子成龙成就的满足感,还是五味杂陈的心情。对于爱的光鲜下,对自我观念的枷锁反而成为制捂彼此情感向善的一道裂痕。
当我逐渐年老的时候,视力渐渐变得模糊,当更加老迈的父亲从家里来的时候,我还是横高兴的,他抚摸着我的手,像年轻时叮嘱我的模样,在模糊中,我发现他渐渐变成了那个英俊,魁梧的中年了。他经常提着厚重的行李在车站进进出出,替我料理上车准备的种种。我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在他的庇护下渐渐走到了自己要出去独立上大学的这一步。有离开那贫瘠山村的强烈渴望,同时内心也怀揣着对父亲深深地愧疚。他默默打量着我,为我整理颇显凌乱的头发,对我说:妮,以后要靠自己了,出门都注意,经常给家里打电话,没钱跟家里说等等的话。这些话仿佛就回响在昨天,当我努力睁开的眼中,却只剩下那个佝偻的老人了。他为我端来了饭,因为看的模糊,不小心从他手里接过的碗,Duang的一声打碎在地,他静静地望着我,像个犯错的孩子无助地伫立在那,他以为我是对他送的饭菜的不满意的一种宣泄,默默地走开了。我竟一时没有解释这个误会,就这样过了两天,他悄悄地离开了,走后我在头枕下发现了一些钱。一种强烈的愧疚感瞬间弥漫了我的全身,对于父亲,我仿佛已经习惯了那被照顾,包容的感觉,对于爱的表达仅仅限于过年后的几声问候。后来父亲离世的时候,乡亲们和我说,那次从我那里回来后,父亲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自责地嘟囔着:自己的不小心和那突如其来的造访。我一时竟呆立在原地许久。
没有太多煽情的话语,只有零零碎碎的生活片段,道尽了一位父亲对女儿无私的爱,这种爱的亏欠一直伴随着他的一生。不经意间,已走过数十春秋,在模糊中仿佛觉得爱已成墨隽置于高台上,那么不可及。当平淡的岁月中,我们目送太多的情感在冷漠中消融,不想过多的解释,也不想回应那些习以为常的关心。感慨岁月匆匆中,黑丝已白了几缕,那曾经扛着我们奔跑一生的父亲,现在已佝偻了身躯,望向的眼神逐渐迷离,曾经那粗狂的嗓音已变得无力,以一种低沉的声调唠叨着生活的琐碎。我知道,他老了,也更需要我了,像儿时的我需要他那样,静默的气氛下,提笔的字已然颤抖,思念的话哽咽在喉竟发不出一丝声响。目送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仿佛在刻意地回避我的眼神,但在那浑浊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逐渐走远的身影。坚强的品格是他从小注入我的优秀,但此刻我在他的眼里看不到那一丝的坚强。与爱和解,与生活妥协,只能挥手告别。
目送着这些年起起落落的潮汐,情感的颠沛下已不知逝去了多少眼泪,对于世事,始料未及,对于感情,思不能寐。一场酒醉后清晨,经常独自留着泪,怀念一些过去未曾弥补的遗憾,也感慨这些年默默走散的亲人,子欲养而亲不待。抚慰午后的阳光,发现光亮下已早已没有那爱人的影子,晚霞凋尽,蓦然的人在目送着今夕的憾落。目光所及皆是荒芜,放眼所愔皆是悲戚,于人间一世匆匆,如浮云转爱成空,那些曾经的期冀皆消散,但每个人都在这世间寻找那个人,守候那段情,无法述说,随缘如水,且望且行。匆匆忙忙,目送一场,戚戚凉凉,无言已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