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早上去警局换长居卡，拿到编号后，足足等了四个小时。
期间，看到阿拉伯人推着小孩站着等；
一个韩国孕妇挺着大肚子错走到guichet1，小步慢略微困难地晃悠到guichet2，表情倒是轻松带着淡淡的笑；
一个年迈的亚裔老父被女儿产搀扶着，用极小的步子挪着，困难到感觉下一秒他可能就挪不动；
一个黑人在窗口和工作人员争执，朝着窗口内说："Parlez-moi bien!" (对我好好说话！)。确实 Créteil的这个分局工作人员态度不怎么样，当然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Guichet2的人员收了一对中国年轻夫妇的材料，让他们“ Patientez-vous là-bas“(请在那边等)，然后女的问：”他说什么？“，男的说：”没听懂。” 我上前帮他们解释了一下。接着，他们材料不合格，我又帮忙问询和解决。最后，互留微信，他们千恩万谢的走了。
语言不通，是在这个国度最大的硬伤。
二
看到韩国准妈咪步伐困难却神色轻松，我当然知道她为她能拿到居留卡，继续留在这个国家而开心，甚至宝宝出生后再按规定呆11年就能拿到法国国籍。但是在那么多拿着编号等待他们的未来的人中，看到她挺着大肚子走不太动的样子，心里挺不好受。又看到那个步履连蹒跚都称不起的亚裔老爷爷被搀着走过来，忽然两眼潸然。
如此辛苦，是为了什么？
其实从最初到法国，对这个国家的种种的无语和各种吐槽，到现在对各种制度鄙陋已然习惯，类似的一幕幕的一直都在发生，谈不上有什么感想。因为在法国，在这里，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或许是我对一切从忍耐到习惯，到突然惊觉；更可能是我一天比一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总之，那一刻悲从中来，只是觉得他们好艰辛。而我，其实好像也是他们，可是我对自己的累到现在却已然毫无感知。在这里，生活原本就是这样。
三
晚上和闺蜜聊天。嗯，隔着洋，和这个离开法国，又跑去新理想国非洲闯荡的姑娘连线。
提及我今天的遭遇和感受，我又问：“我们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语气并不轻松。
闺蜜也回问道：”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点理想国?" 瞬间感觉一语刺破。
我说：“我的理想国已然死亡。”
闺蜜说：“后来才觉得没有什么理想国。”
四
我突然想到，前年的秋天，我俩一起去了东欧。
我们逛捷克教堂，去CK小镇；
我们到布达佩斯，碰巧在那天路过歌剧院，入内观看一场几年都难得碰上的国家级演出；
我们到维也纳去看茜茜公主和他的国王居住的宫殿；又在查理大桥上来回的走啊笑啊；
尤其是在多瑙河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散步、畅聊。从桥的这端走到那端，再走回来，再走过去。
又到另一座桥边欣赏，还坐有轨电车沿路观望。
那晚，微风沉醉，多瑙河的水借着夜色粼粼反射着光，我们的心也随波荡漾；
身后，老式电车不时通过，夏末的微风带着润气拂来；
我们就这样趁着月色，在桥上久久、久久不愿离去。
临行，不约而同地赞叹：布达佩斯惊艳我！
所以我们还是曾经到过理想国的！
理想国仍旧在那里！
将来，若我再问你，和我回一趟匈牙利怎么样？
我想，你一定愿意收拾行李，再拿起你的小单反，和我回到理想国。
五
或许那个韩国妈妈带着自己的孩子继续享受着这里的浪漫；
或许那个垂暮老者今天蹒跚而来，就是为了他的十年长居，虽生不于此，却愿择此地余生；
甚至，或许以后从德国入境的难民，流亡到这个“自由、平等、博爱”的国度，觉得比起家园纷飞的战火，这里不是天堂，胜似天堂。
可是，对不起，我选择回家。
像当初的西班牙人、意大利人、葡萄牙人一样，重新回到自己的祖国。
而对于那些仍然呆在自己理想国的人，我祝福他们，一切安好。
六
好嘛，我又说：“我对非洲没有半点念想。倒是以后想去去美洲，或者大不列颠。”
闺蜜说： “诶！我30岁的时候要去美国诶！那时候我朋友正好毕业，顺便接她回来。”
我说：“到时候你又要对美国彻底破灭了。”
闺蜜：“就是每走过一个地方，那个理想国就要破灭吧！”
我笑道：“理想国杀手！”
七
最后，仔细想想，哪里有真正的理想国呢？
就是天上的神仙，纵使腾云驾雾，长生不老，也有仙界的烦恼。
倒是遇上仍在的理想国，依旧感觉在梦里，万般皆是好。
而曾经的理想国，其实五味杂陈，留在心间的，更多的是陪着你看风景的人。
------------------谨以此文，献给留法期间陪伴我的所有朋友，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