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在我国一直是话题禁忌,人们总是避免去讨论死亡,认为提及死亡都是不祥的,更不要说我们这些从业者了。
在老爷子的感谢声中,我走了出来,内心十分复杂,其实有很多年迈的老人都和这位老爷子一样,对死亡充满了恐惧,但是又没有人去开导他们,家人甚至都不会跟他们提起死亡,更别说答疑解惑了,社会上真的需要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行业,临终关怀、接尸人、入殓师、火化师等等,同时也需要更多的人理解我们的工作,我们也希望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回家后思绪万千,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帮助老爷子打开心结,担忧的是我的工作被外人知道了,怕对我的生活有所影响。
今天是酒驾男人火化的日子,就是被王勇害死的那个男人,我参加了他的追悼会,但是直到开始和火化我都没有看到他的鬼魂,看来他无法转世了!
我看着男人的妻女沉浸在深深的惋惜之中,一个家庭就这样被毁了!
正准备转身回去工作,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昨天的老爷子又来了,不过这次是在他儿子的陪同下。
我急忙迎了过去,老爷子昨天光听我说还不太明白,今天又执意要来看看。
殡仪馆不是什么涉密单位,其实是可以对外的,比如说去年交警大队组织一批酒驾司机来殡仪馆劳动教育,他们把整个殡仪馆都打扫了一遍,真真切切地了解了一遍殡仪馆以及死后的处理流程,这样的教育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值得全国推广,这样也减轻了我们的工作负担。
我带着老爷子和他儿子参观了我们的操作间,简单介绍流程,又去了火化室,王阳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咳咳……”
我假装咳嗽想要叫醒他,谁知他睡得太死竟然没有醒,我只好用脚踢了踢,他这才擦着口水睁开眼睛,一见有两个陌生人立马站了起来。
我说明了情况,王阳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来查岗呢!”说着王阳走到火化炉跟前给老爷子介绍火化流程。
送走老爷子,王阳拍着我的肩膀说:“真稀奇,第一次见有人对这个好奇的!”
“这有什么,老爷子只是想走的明白点!继续干活去吧!”
“你就好喽,有个徒弟干活,你可以悠哉悠哉,我就命苦喽!”王阳抱怨着离开了。
王阳说了一句大实话,最近都在靠刘夕干活,我确实清闲了不少,我得犒劳一下我这个关门弟子!
晚上我约着他们两个出来吃饭,酒足饭饱之后王阳挨个送我们回家,下了车看着王阳载着刘夕远去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今天天气不好,夜空布满乌云,仅能靠小区里微弱的路灯照明,天色太晚,小区里人不多,只有几个散步纳凉的住户,吃饭时我喝了点儿酒,浑身正热得难受,回去也睡不着不如在外面坐坐,凉快一阵。
我坐在长椅上刷着手机,余光中一个白色的东西从我前面飘了过去!
抬头一看竟是白无常!
她来做什么?又来索命?
我的好奇心驱使我跟了上去,谁知她竟然飘进了我居住的那栋楼!
她进了楼我便跟丢了,找不见她的踪影。难道是找楼上的老爷子?
我进了电梯直奔13楼,谁知刚出电梯,就看见白无常带着老爷子的鬼魂从他家出来!
我伸长了胳膊想要制止,可是声音卡在喉咙又被我咽了下去,也许我不该多管闲事。
就这样白无常带着老爷子的鬼魂穿过墙壁消失了!
我几乎一夜未眠,我在等待,等待老爷子的家人发现他已经去世了!
天蒙蒙亮,我好不容易才入睡,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吵醒,十有八九是老爷子的儿子,果不其然,他们一早发现老爷子离世便下来找我,毕竟他们也没有经历过,没有经验。
一般在医院死亡的医院会开具死亡证明,老爷子是在家去世,需要找居委会开具证明,拿着证明去派出所开死亡证明,再联系殡仪馆派灵车来接遗体,在办理这些事情的同时家属可以给死者擦洗和换寿衣,当然也可以交给入殓师来做。
交代完后我也到了上班时间,他们办理流程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便先行离开去上班。
坐上出租车便跟司机说:“师傅,去殡仪馆!”
司机一听去殡仪馆,急忙刹车拉起手刹,瞪大了眼睛问我:“去殡仪馆?一大早去殡仪馆干什么?”
我不敢说自己在那里上班,只好说了个谎:“我……我去办事!”
“我不去,一大早去那个地方,不吉利,你坐别人车吧!”
就这样司机毫不留情地将我赶了下来,一溜烟开走了,我站在路边心中五味杂陈。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我经常坐网约车都没人接单,有时候加班天黑了,根本找不到车。
今天早上还要开晨会不能迟到,只好骑共享单车去上班!
开完晨会刚好看到老刘开着灵车回来,十有八九接的是老爷子!
老刘推着老爷子的遗体哐啷哐啷地送去操作室,这两天刘夕一直在忙,我便主动换好工装去化妆,让她休息一下。
老爷子已经在家擦洗完毕,换好了寿衣,只需剃须和化妆。
临死之人突然好转,很有可能是肾上腺素的原因,肾上腺做最后的努力分泌肾上腺素,确保身体各项机能,但是等肾上腺无法继续分泌,肾上腺素消耗殆尽,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人们称这种现象为回光返照。老爷子那两天精神状态突然变好,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整理完老爷子的遗容,亲属确认后将遗体移至灵堂,我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今天的工作很轻松,下午和刘夕交流了一下化妆技巧,王阳也闲着跑来凑热闹。
“别说,还是女孩会化妆,比这老爷们画的好看多了!”
“王哥不能这么说,我本来就是学化妆的,而且自己也天天在化妆,熟能生巧嘛,师父是男生,对化妆这种事肯定没有女孩上心呀,但是国际上知名的化妆师可都是男的!”
“得,我不说了,你们师徒俩一条心,合力对付我这个外人!”
“我这化妆水平已经很高了,要不你牺牲一下,让我练练手?我还没有给活人画过妆呢!”说完我拿着粉饼伸手准备拍在王阳的大脸上,王阳吓得往外跑,边跑边喊:“别,你那个东西给这么多遗体画过妆,可别碰我!”
王阳刚跑出门,一头撞上什么摔倒在地。
“哎呦~哎呦~”
我和刘夕急忙出去察看,只见王阳和馆长都倒在地上,看来是撞在了一起。
我急忙扶起馆长,馆长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指着王阳,脸憋得通红:“你……你……你给我过来!”
说着馆长气冲冲地走了,王阳急忙爬起身灰溜溜地跟在馆长后边,进了办公室!
馆长的骂声响彻整个办公区,我和刘夕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下午突然接到接尸任务,目的地不是死者家里,而是棉纺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