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我正在办公室和老刘交代处理小鬼的事,刘夕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过来找我。
我看她这么慌张急忙问:“这么急,怎么了?”
“师父你快来!”刘夕拽着我往操作室走
“师父,我没见过这样的遗体,你得给我说说!”
难道遇到了一具罕见的遗体?
我跟着刘夕走到操作台,她指着上面的遗体:“师父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呀!”
只见操作台上静静地躺着一具男性遗体,裸露出的皮肤满布暗绿色的网状条纹,脸颊、脖颈、胸口、四肢都遍布条纹,就像一道道蜘蛛网。
刘夕才接触这个行业,很多情况都没有见过,其实这种现象在我们这里很常见,学名叫腐败血管网,随着尸体腐败的发展,腐败气体大量产生,胸腹腔的压力增高,血液由于受压而流向外表,充积在皮下静脉内,并通过血管壁染红周围组织,在皮肤上呈现出暗褐色的网状条纹,这种网状条纹以后逐渐变成绿色,这种现象就称为腐败血管网或腐败静脉网。这种因腐败气体压迫而使血液沿着血管流动的现象,在法医学上称为死后循环。一般情况下,腐败血管网最先出现于胸上部和胸腹两侧,其后可逐渐扩散到全身。
遗体要是继续腐败下去,还会出现很多其他的现象,直至剩下一堆白骨。
刘夕听完我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我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回去好好看书,遗体基本的腐败过程都不了解,这可怎么行?”
“哎呀师父,我看了,但是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差距的!那这么多网状血丝怎么化妆?”
“只能用粉底盖住,我曾经试过把血抽出来,但是很快又会有其他地方的血补充过来,除非把所有的血都抽出来!”
“欧,那我还是用粉底吧!”
“你先弄吧,我去忙了!”我挥挥手便离开了。
由于刘夕手上有工作,我便被安排和王阳一起去出外勤,王阳还是老样子,打牌到深夜,顶着两个黑眼圈,面色也很暗沉,跟吸了大烟似的,不停打着哈欠,开着车一改往日话多的特点,变得沉默寡言,感觉随时都会睡着!
“唉唉唉,你看着点,都要开到沟里去了!”我坐在副驾驶指着右边的水沟喊道。
王阳眯着眼睛说:“哪有!你还不相信我这个老司机?”
“我提醒你就开进去了!你是不是又去打牌了?”
“现在我一天不打牌就浑身难受!好像着了魔似的!”
“着了魔?”我盯着王阳,凑近仔细看了看。
王阳努力向旁边躲:“你……你干嘛?我可不喜欢男的!”
我凑到他肩膀上闻了闻,一股微弱的酸臭味扑鼻而来
“你多久没洗澡了?”
王阳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我打麻将到天亮,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来上班了!怎么?有味道?”
“有!一股穷酸味!”
“你你你……你可别咒我,我晚上还要打麻将,别挡我财路!”
玩笑归玩笑,他身上微弱的酸味有些蹊跷,不是正常的酸味!
很快我们到了死者家,不同的是事主的门前搭着大戏台,吹响器的、唱流行歌曲的、唱河北梆子的、耍把势的轮流上场。方圆十里八村的百姓都赶来凑热闹,像过节一样喜庆,台下、车上到处都是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办喜事呢!
院子里搭着灵棚,正位摆着遗像和灵位,供奉着五谷、馒头、水果、糕点、白酒、香烟、鲜花等。两盏长明灯在灵位的一左一右忽明忽暗的燃着;灵位前面的香炉也燃着三炷香,缓缓地飘向天堂。香,燃烧到快没了,就赶紧再蓄上三炷。
灵棚的地上有家里人在瓦盆内烧纸,亲友来访也烧。灵棚门口贴有一副“椿形已随云气散,鹤声犹带月光寒。”的挽联。执事人把他家自己扎的公鸡、白幡、纸马、别墅、金银库等纸活摆放在灵棚的里里外外,花圈,挽幛及人们随礼的名单也在灵棚门外显眼的地方摆着。晚辈血亲系白孝带,平辈戴黑纱。其他亲属也戴黑纱。孙辈在白孝带上和黑纱上缝一小块红布。其他来宾戴白花。
看来这是“喜丧”呀!
“人家之有丧,哀事也,方追悼之不暇,何有于喜。而俗有所谓喜丧者,则以死者之福寿兼备为可喜也。”意思就是说,家里有人去世了,而死者是德高望重,福寿双全者,家族兴旺;年纪在80岁以上,这样的死者葬礼可谓喜丧。儿孙们就不会那么悲伤。会停灵三至五日大摆宴席,招待亲朋好友。
熙熙攘攘的人群,看戏的看戏,打牌的打牌,说笑的说笑,丝毫没有悲伤的氛围。
死者是一名九十二岁的老爷爷,灵堂设在自己家,我和王阳过来也只是接回殡仪馆火化。
我们将遗体带走前,死者长子率众晚辈血亲跪于灵前,将瓦盆举过头顶,说:“爸爸,您一路走好!”,遂将瓦盆用力摔碎,越碎越好,但不可摔两次。将纸公鸡置于出殡车队的先头,意为“金鸡引路”。长子持幡。一路上还要不停地撒纸钱,意为“买路钱”。执事人指导孝子开光。(这个仪式,我是第一次见。)孝子持一棉签,沾白酒,在死者身上擦一下,名为开光。意为使其身体各功能复活。开光顺序是从头到脚,依次为头、眼、鼻、口、耳、胸、右手、左手、脚。执事人说一句,孝子复述一句,然后在该部位上擦一下。
开鼻光,闻花香;开右手光,写文章;开左手光,抓钱粮;开脚光,脚踏莲花登开堂。------执事伴着哀乐读祭文,诉说老人的生平事迹:主要是抗日的时候,打过日本;种地打粮食养家糊口;饥馑年代扶贫济弱;平时俭省节约,善待家人和邻居。孝子们听着听着,就流下泪水,真哭起来。
仪式结束,我们载着老爷子遗体赶往殡仪馆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