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星期五放学,我在门口的水槽洗袜子,小李跑来问我:
“兴旺,你们是不是要买电视机?”
我嘿嘿一笑,“是啊。”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
“什么时候买?我陪你们去。”
这半年多我和兴荣天天做手串,钱也攒的差不多了,小李这么一说我就点点头,说你等着,然后跑进屋和兴荣说:
“把铁盒里的钱拿出来,我们去买电视机。”
我当时不知道小李怎么那么来劲,后来才知道他喜欢上了家电老板的女儿。那姑娘眼睛看不见,按理说愁嫁,但老板觉得小李这小子又穷又没素质,长得还滑头,自己女儿文文气气的,跟了他肯定被欺负,就很反对。姑娘自己倒是挺喜欢小李的,经常能被他逗得呵呵笑。
那老板一看小李进来,马上说:
“你他妈的滚出去!别来找我女儿。”
小李扯着脖子说:
“哎?老板,你这人不厚道,今天我和两个小兄弟是来买电视机的。”
老板一听就火了,说:
“来买电视机?你这穷小子买得起吗?”
小李指了指我和兴荣说:
“不是我要买,是我这两个小兄弟要买。赶紧的,把你们家最好的电视机都给我拿出来亮亮。”
老板还是不信,要赶我们走,直到他看见兴荣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钱。
老板看见钱,嘀咕了一句:
“我靠,还真是来买电视机的。。”
小李摇头晃脑地说:
“那是。老板,哪些是彩电呐?”
老板没好气地说:
“上面这一排都是。”
小李指着其中一台说:
“你给我们介绍介绍,这台是什么价?什么牌子?和别的比起来怎么样?”
老板鼻子哼了声,简单说了下价格和牌子。
小李眼睛瞪大,仿佛是难以置信:
“你这不行,生意不能这么做啊,老板,你得说细点儿,光说多少钱有什么用?你得具体说说,比如尺寸、质量、它是怎么放出电视的,你还得开出来给我们看看声音有多响,颜色清不清楚,还有啊,用久后坏了你们店里修不修?”
老板冷笑道:
“就怕你山猪吃不了细糠,说了你也听不懂。”
小李马上反驳,说:
“你是说我还是说我这两个小兄弟呢?人家可是来买东西的,难道你卖别人也这样?赶紧的,介绍介绍!”
老板没办法,被小李带着把上面七八台电视机全部说了一遍;说完小李又去问那些黑白电视,说自己以后也想买,让老板介绍介绍。老板瞪着眼睛连说了半个多小时,期间小李不停插嘴,说这儿不满意那儿不满意,直说得老板口干舌燥满头是汗。
老板最后扶着桌子喘气,呼呼地说:
“还有哪台要说的,啊?要买就赶紧买吧,老子还没做过这么费劲的生意。”
小李偷笑,问我和兴荣:
“想好了没?”
我和兴荣就喜欢先前看到的那台,指了指说:
“就这个吧。”
老板一听点点头,伸出一只手说:
“五千。”
小李马上跳起来拍桌子,大骂:
“五千?你有没有良心?小孩子的钱也骗,我看两千不能再多了。”
老板火了,一挥手说:
“四千!整个马龙州最便宜了,你要不信就去别人家买吧!”
“四千。。”小李撇撇嘴,“兴旺,买不买?”
我看看兴荣,兴荣点点头。
“买。”
老板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说:
“那行,先交一半定金,填下地址,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小李问:
“为啥要明天?现在送不行吗?”
老板嘁了声:
“说你没见识,你还不信。电视机不要装啊?你装得来吗?”
小李不服气地说:
“不就插上电吗?”
老板又气又笑,挥了挥手说:
“你。。算了,不和你说了。”
交完定金出来后,小李有些失落地说:
“她今天怎么不在?”
兴荣就问:
“你怎么知道不在?”
小李叹了口气,也不说话。
我鼓励他说:
“没事儿,小李,你肯定能成的。”
电视机送来了,家里就添了个好物件,我们一家人都很高兴。
周叔边摇头边点头,说:
“不敢信,不敢信,这两个孩子了不得,我和芙蓉真有福气。”
周叔喜欢看新闻,甜甜喜欢看动画片。我和兴荣想来想去,还是想看那天看到过的那种碟片,就又去找小李,让他出出主意。小李听完我们的描述,哈哈大笑,说这个简单,菜市场旁边那些摊位上多的是这种碟,十块钱一张,要多少有多少。他说完想了想,又说:
“我陪你们去买。”
到了菜市场,小李说我们是小孩,最好站远点,他过去买就行了。他走到一个摊位面前,东挑挑西看看,最后假装很无奈地说:
“哎,大宽他们非要看这种东西,我又不懂,随便给他们买两张好了。”
买好碟片,家里还缺个影碟机。我们也不知道小李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我们锁好门,把甜甜哄骗到里屋,三个人就偷偷看起来。
“小李,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电视机声音开得很小,我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小李看得异常兴奋,把大致的情况给我们说了一遍。
我和兴荣听完浑身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完后,小李把影碟机和碟片收起来,说这东西不能放我们家里,被周叔和我娘看到就倒霉了,得藏到他的床底下。
春天刚过去,我娘病了。那时天气开始变热,工厂头上的铁皮被晒得滚烫,厂里就像蒸笼,好几架排风扇吹得哗哗响,也吹得人耳朵嗡嗡的,身上的汗就跟油一样干都干不了。我娘在机器旁边趴下来呕吐,把早饭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大宽他们看见,以为我娘怀孕了,赶忙扶住我娘,又让人去叫周叔,等周叔来的时候,我娘脸都白了。
周叔快步跑来,看了看说:
“应该是中暑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我娘觉得让人扶回去不好看,要自己走,刚走两步就一个踉跄。周叔赶忙扶住她说:
“我扶你,这里那么多人,哪个没中过暑,这有什么。”
我娘只好让他扶着,轻声吐着气说:
“以前干活也没中过暑,怎么这次天一热就这样了。”
周叔听了安慰她说:
“身子骨结实的人平时不生病,碰上点小病反而不习惯。没事,反应大好的也快。”
我娘苦笑着说:
“是这么个理。”
周叔扶着我娘回来时,我和兴荣正拖着两袋花绳回家,我们一看我娘脸色不好,丢下麻袋问怎么回事。周叔说八成是中暑了,就去买正气水给我娘喝。等她喝完了,周叔问:
“好点了吗?”
我娘其实没好,硬说:
“好点了,你先回去干活吧,我就来。”
我娘歇了会,又吃了点东西,去厂里继续干活了。到晚饭,我娘吃了一碗饭下去,我们都放了心,都说这人最怕吃不下去东西,只要能吃下去东西就说明没大病。谁知第二天早上我娘就没力气了,她躺在床上,要自己坐起来都很费劲,她和周叔说:
“我喘不匀气,胸口像有块石头。”
这下周叔紧张了,说得去医院看看。大宽他们看见周叔在门口推摩托车,问:
“强哥,干啥去啊?”
周叔说:
“你们嫂子不太舒服,我带她去医院看一下。”
大宽担心地说:
“昨天在厂里就吐了,脸色也不好看,怎么没好吗?今天得去医院?”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我娘走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眼睛不停的眨,像是很难睁开。小李这时候也不贫嘴了,问:
“嫂子你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娘轻轻摇了摇头说:
“没事。”
大宽手牵住周叔的手臂,说:
“别坐摩托了,吹了风更不好,去隔壁厂里借辆车。”
我娘忙说:
“不用,别那么麻烦。”
周叔点点头说:
“我去借。”
周叔去隔壁厂借了辆面包车,把我娘扶了上去,我也坐了上去。兴荣也想跟来,我对他说:
“兴荣,你在家陪甜甜吧。”
他点了点头。
周叔对大宽他们说:
“你们先去忙,老板要是来了帮忙说两句。”
他们都点点头,说:
“开慢点。”
去医院的路上,我娘坐在我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她很紧张,手紧紧地抓着坐垫,头上的汗又下来了。我也不敢乱说话,怕吵着她。周叔安慰她说:
“肯定是这几天热起来,你不习惯,不会有事的。”
医院里的医生说我娘得了心肌梗塞,这病治不了,只能吃药缓解,以后如果严重了只能做手术。我一听心就咯噔一下,我娘这么不舒服,哪怕医生说还好你们送来及时,不然会怎么样,我都还能接受,但治不了这三个字比刀还快,一下就在我心头上割下三片肉来,我的心都不会跳了。
周叔整个人木在了那里,半晌才挤出笑脸说:
“医生,你是不是弄错了,芙蓉她身子那么好,怎么会得这种病。”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巴都打结了。
医生看着他,扶了扶眼镜说:
“我先开几副药,你去拿来。”
周叔愣了好久才伸手从医生手里拿过那张单子,磕磕巴巴地说:
“这药是拿来干嘛的?”
医生奇怪地看着他,他点了点头出去了,脚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朋友,你去问护士要杯温水。”医生对我说了句。
“好。”
我说完后刚走出门口眼睛就酸了,都不知道那杯水是怎么到我手里的,走回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我娘问医生:
“大夫,我还能活多久?”
她好像嘴巴都没动,声音又轻又抖。我一下放慢了脚步,手就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医生说:
“你不要想太多,平时多注意休息,这不是癌症,如果好好修养的话。。”
“以前那些得这个病的能活多久?”我娘又问了一遍。
房间里一下安静,片刻后传出来医生的声音:
“五年到三十年,都有。”
周叔把药拿来。医生先让我娘吃了其中一副,又在每个药盒上写好每次吃的时间和量,告诉我娘说:
“快吃完的时候记得来配。如果服用后还是不舒服,也要来检查。往后不能做重体力活了,尽量做一些轻的,累了多注意休息。”
这次看病花了一千多块钱。回家的路上,我心里直打鼓,刚刚我娘问医生的时候,周叔没听到,不知道我娘会不会告诉他。我一来觉得我娘命苦,我爹死后她就没怎么过过好日子,现在眼看日子又慢慢好起来了,身上却害了病,二来不知道周叔会怎么想,我娘嫁给他到现在才过了一年,以后怕是要花很多钱。思来想去最担心的还是我娘,她问那个医生自己还能活多久的时候,可能心都灰了。
“芙蓉,你先在家里歇两天,咋们厂里的活太重,你就别干了,附近厂里有些活合适女人做,让兴旺和兴荣陪你去看看。”周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平常差不多,他故意说合适女人做,不说找个轻点的活,是把病说轻,好让我娘好受点。
我娘刚才吃了药,现在好点了,就说:
“我这会儿好多了,没那大夫说得那么唬人,我还能干厂里的活。”
周叔轻声说:
“你听我的。你看我们不锈钢厂里也没两个女人,虽然看机器不算累,但从早到晚得走来走去,也没个坐的地方。隔壁塑料厂里全是女人,你去找个那样的活,也多几个说话的伴。”
到家后,兴荣还在陪甜甜看电视,见我们回来了,兴荣就问:
“娘怎么样?”
我娘笑着说:
“没事,就是有些累,歇歇就好了。”
中午做饭的时候,我看见我娘偷偷问周叔:
“阿强,我会连累你们吗?”
周叔今天打算多做两个菜,他把一块我娘喜欢的猪舌从水里捞出来,认真地说:
“你当初跟我的时候想我是什么样,我现在还是什么样。”
我原本想对兴荣瞒住娘的病,但兴荣和我穿一条裤子长大,我不可能瞒得过他,索性就和他讲了。
我坐在池塘边,看着听完后一声不吭的兴荣,说:
“兴荣,娘生病了,咱别玩了,赚钱给娘看病。”
兴荣抱着膝盖,盯着池塘里浑浊的水,点了点头。做完这个决定之后,我们俩都哭了起来。我看着对面的荒田和远处的工厂,眼泪浓得像块玻璃一样滴不下去,夕阳照过来,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涂烂。
两天后,我们家来了个花和尚。花和尚不是人,是只猫。
这两天我和兴荣在各个厂里转,手串老板娘那最近没活,我们得找点别的。晚上回家的时候,半路就听到后面喵喵的叫,回头看见有只猫跟着我们,是只狸花猫,脑袋小小圆圆的,一双眼睛在夜里发着青色的光,身上的花纹一条一条的跟小老虎一样。我们以前的村子里大部分野猫都是这个品种,不过野猫胆子都很小,见到人就跑,这只却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们走几步,它就远远地跟几步,我们跑得快了,它也轻轻跑起来,四只小脚一点声音也没有,怎么甩都甩不掉。
回到厂里,这只猫就靠过来坐到我们家门口了。我们看到它脑袋上有伤,少了一大块毛。我和兴荣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进去告诉我娘和周叔,说门口有只猫赖着不走。
我娘出来看见了想把它赶走,用脚推了好几次,它每次被推到路边又跑回来,跟块橡皮糖一样黏在我家门口的地上。它还挺会撒娇,一直不停喵喵地叫,把甜甜的心都要叫化了。甜甜对这只猫喜欢得不得了,嘴里一直喊着:
“猫。猫。”
要不是兴荣拉着,她早就伸手上去摸了。
周叔问:
“这猫哪来的?”
我就说:
“路上跟我们来的。”
“路上跟来的?”周叔笑了笑,“芙蓉,老人常说半路跟来的猫招好运,要么留下来吧?”
甜甜听要把猫留下来,很开心,摇摇晃晃地小跑进屋,拿了块肉出来喂它。这猫也真饿了,吧嗒吧嗒地吃起来,吃完又看向甜甜,甜甜又进去拿了块肉。我们就这么看着它吃,它吃完了,伸伸懒腰跳到水槽上卷成一团睡觉。
花和尚成为了我们家里的一员,这名字是周甜甜起的。前段时间我们打算把我爹当初没讲完的水浒传看完,就去书店买了一本,有空了就在家里看。刚开始是我念给兴荣和周甜甜听,后来我觉得不公平,就让兴荣也念,我念一段他念一段,周甜甜就搬个小板凳在旁边听。当时周甜甜就对花和尚鲁智深这个角色记忆深刻,因为这是个和尚,但是有纹身,还会吃肉。刚好这只猫是公的,脑袋上秃了一块,身上也有花纹,来的那天晚上也吃了肉,所以就得到了这个名字。
我们在门口给花和尚用纸板箱搭了个小窝,周叔负责给它做了个不锈钢的小碗,它也算有房子了。
花和尚很厉害,第二天就告诉了所有人它不是吃白饭的。我们这个厂里有很多大耗子,花和尚第二天吃完早饭就去厂里巡逻了,我们全厂人都亲眼目睹了它的壮举:它把一只和它自己差不多大的耗子拿下了。
当时整个厂里的人都欢呼了起来,他们这些年可被耗子害惨了,这些耗子数量不少,个头又大,而且一点都不怕人,据说连很多狗都打不过它们。经常是有些人晚上回去睡觉发现床被咬掉了一个腿,壁橱被打出一个洞,更有过分的是上次小李吃饭,有只耗子直接跳到桌上来一起吃。从那之后床也换成不锈钢的了,壁橱也换成不锈钢的了,小李吃饭都要在旁边放根打老鼠的不锈钢管子。
看到花和尚立了功,我很自豪,赶忙和他们说这是我家的猫。
有个上次家里萝卜被啃了的女人说:
“哎!周强啊,你们家这猫厉害了,这么大耗子都打得过,我看过不了多久咱厂里就看不到耗子啦!”
大宽背负双手,扯着嗓门喊:
“嗨呀,小李前两天睡觉还差点被老鼠咬了脚趾,我刚还寻思给他做双不锈钢的袜子晚上套着睡呢,这下估计不需要了。小李,小李在哪呢?快出来给猫爷爷磕个头感谢猫爷爷吧。”
“放屁!你少在那给我胡扯,你还是当心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小鸡鸡被咬把,要不我给你做条不锈钢内裤,也省的以后嫂子哭着说自己男人睡了一晚变姐妹了。”小李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他个不高,也不知道人在哪,“哦,要那样的话,我还得给你做一副不锈钢胸罩。”
“你他妈。。”大宽说着就冲进人群去找小李。
小李大喊宽哥我错了,脚下抹了油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
花和尚一战成名,成为了厂里的风云人物。厂里所有人都供着它,给它用木板做了个新窝,又垫上布料,这简直就是一套别墅了。大家每天又是给它带吃的又是给它带喝的,把它喂得壮了一大圈,它头上的伤也开始痊愈,又长出新毛来。现在它应该有个十七八斤了,浑身肌肉,那身花纹乌黑发亮的,趴着睡觉时就像一个大海参。后来花和尚也是不负众望,厂里一段时间后已经基本没了老鼠的痕迹,又过了过一段时间,甚至方圆几里内连老鼠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最重要的是,自从花和尚来了之后,好像真的就和周叔说的那样带来了好运。原本我们很担心我娘,她病了回来那几天稍微好了点,但我们都知道是吃药吃的,她那身力气没回来过。后来有天厂里要出三车货,连开机的师傅都全叫来装货了,我娘看周叔把管子从这头搬到车上,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就上去帮忙,周叔吓了一跳,叫我娘去自己厂里,我娘也不听,货装完之后,我娘浑身都是汗,笑起来跟没事儿一样。周叔赶紧把她拉回家里,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不停地问:
“你有没有事?累不累?”
我娘喝了几口水说:
“阿强,我觉得我好了。”
下次带我娘去复查的时候,医生很惊讶地说:
“你去别的医院治过了?不会动了刀吧?”
我娘摇摇头说:
“市里就你们医院最好,哪能去别的地方。”
医生摘下眼镜把心电图放远,看了又看,说了句:
“见鬼了,和正常一样了。不过心脏还是有问题,药得继续吃。”
我娘的身子好起来了,我们也跟着放松不少。甜甜很喜欢花和尚,吃饭的时候周叔开玩笑地和她说:
“你娘的病是花和尚治好的。”
她真信了,天天夸它,又是摸又是抱,只差晚上跟猫一起睡了。
之后的少数时间,我娘不按时吃药还是会不舒服。我想了想,总归是要学一下做饭,让我娘多歇歇。周叔本想教我,让我娘歇着,我娘不干活心里不踏实,就说她教我就成,让周叔忙自己的,一来二去做饭变成了我们三个人的活,我就赶紧和他们说:
“等我学会了,我一个人做就够了。”
他们都笑了,说: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