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肥红瘦消酒愁
文/石岩磊
人们在春天赏花时，多会将目光投向姹紫嫣红的枝头，然而“花无百日红”，当花瓣随风飘落时，失落、惆怅之情就会油然而生，伤春便似蚂蚁爬上后背般令人刺痒难忍。文人墨客自然会把这种感觉付诸诗行，晏殊的一句“无可奈何花落去”诉说无奈，苏轼的“花褪残红青杏小”道尽怅惘，而李清照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更是将幽怨推向了极致。
李清照的这一词句还被现代人用作了小说的题目，并搬上了荧屏，成为时下热播的电视剧。整首词描写的是：暮春时节，女词人在夜晚的风雨中借酒浇愁，第二天醒来，便问侍女庭院中的海棠可好，女仆敷衍地回说还那样，李清照大为不满，所以发出那句穿越千年的责问“知否，知否”，以及亘古精彩的词汇“绿肥红瘦”。肥与瘦本来是形容尺寸大小的，可在词人笔下却被用来描绘颜色的浓淡，真是绝妙无比，从中我们也可感悟出李清照怜花惜春的心情。
现在虽然海棠还未开花，然而我已领略到古人眼见落英缤纷时生发出的伤感。时下正是梅花怒放、山桃竞秀的季节，连绵的桃林似是朵朵飘落在山间、河畔的彩云，漫步其中如坠仙境。可一阵微风掠过，片片花瓣像雪花般悄然滑落，引得我开始低头注视那一地的落花。尽管天气已彻底回暖，可慵懒的小草大多还躲在松软的泥土里，大地仍然是一副枯黄的面容，跌落的花片愈加显得娇嫩，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但仔细观察后，我发现它们倒是十分坦然，如同一群玩耍的孩子，一会儿跑到场院跳绳，一会钻到巷子里捉迷藏，地方变了，可开心没有改变。
我的感伤之情顿时化作云烟消散了，如果花不凋零，果实怎么生长？生命都要经历不同的阶段，每个时期会有每个时期的精彩，不用总是回望远去的背影，徒留忧伤的心绪，一直向前看，眼底映出的就会是无尽的欢喜。五彩斑斓的花落了，可翠绿爬上了树梢；和煦的春天过去了，可满塘的荷花又来了；青丝变成了白发，但沧桑沉淀为了睿智；身体开始变得弯曲，但骨气愈加坚挺。不伤花谢，就可以平静地期盼硕果，同样的，不羡过往，便能从容地面对将来。
李清照自己不忍直视海棠的零落凄凉，却又不满丫鬟的搪塞，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也许这是她丰富的感情世界使然吧，但倘若她不辞辛劳亲自踱到院落里，在满地落英中或许感受到的不是悲凉，而是落红化春泥的安然，大概她就不再责怪下人，也不会再多愁善感，取而代之是欣喜地发现绿肥红瘦能消解酒愁了吧。
2019.3.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