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14日星期六 15点20分
大门哐当一声,一个身影闪进了院落,大黄嚷得越发欢了,似乎要挣脱链子,大有与来者来一番厮杀的意思。
我望出去,知道是小姑夫来了。
他是来牵大黄的。
工作调整后,我们就做好了打算,把大黄送给小姑夫喂养,小姑夫也早有此意。
大黄到我们家,算起来也有五六年的时光了吧。当时它住在沙场,还是个小东西,不起眼,小弟不看好它,因为吃东西太挑剔,瘦瘦的,不好照顾,就跟我合计送到了燕子窠。
以往养的几乎都是狼狗一类的,虽然不是纯正的狼狗,但基本上都有狼狗的血统,这个小东西也不入我的眼,但也不好再推出去,终究是与我们有缘,也就留下来。
那时飞鸟还在这里,雄壮得很,一旦嚷起来,扯得栅栏都乱晃。飞鸟是退役的军犬,高猛但乖巧,若不是走进院落里来,任多少人从门前经过,它一概不嚷不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但大黄可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人从门前经过,它都要拼了命地大吠一场,简直就有喊破嗓子的架势。你嚷它几声,它驯服地停一会,很快又喊起来,似乎要让经过的种种,不论是人,还是物,一律留下买路钱的意思。
以前养的狗几乎都有个好听的名字,唯有这家伙,不太讨人喜欢,总是乱咬一阵,也就懒得给它起什么名字了。
妻子不知哪天心血来潮,愣是给它起了个大黄的名字,估计是根据它的皮毛色泽吧。
它可不客气,竟然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这个名字,一旦听到我们喊大黄,它就兴奋得不得了,好似中了大奖一般。
不管怎么,也是条狗,总比没有动静强,我们也就慢慢地接受了它,宛若它将一切都交付给我们一样。
飞鸟回到沙场后,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就成了它不可侵犯的领土,俨然王者一般,威风凛凛地,整天蹦来跳去的,几乎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它不是盏省心的灯,愣是把作为邻里界限的栅栏拱松动了,动辄就跑到邻家院落里,管一气闲事。跑是跑,可它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有条铁链子绕在它的脖颈上,它再能也蹦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啊。
我们一趟房子住着三家,其他两家很少在家住,偶尔回来,它也喊一阵,告知我们邻居回来了。
大黄管了三家的事,也算是功勋一桩。西侧的张老师在家居住时,也就常常把剩下的残羹冷炙一并放到容器中给它,让它开心一阵。
眼看我们就要离开这里,换一个地居住了,大黄自然就需要换主人了。小姑夫家有需求,而且他还是个心细的人,大黄到了那里,一定吃不着屈。
本来说定昨天将它牵走的,结果中午去喝昔日学生孩子的满月酒时,遇到了我昔日的十多个学生,一放松,就喝醉了,一下午都没挪窝,送狗的事就撂下了。
今日一早,我就换了衣服,将狗链子解开。说实话,为了拴住它,没少花气力,我用八号铁丝子将链子紧紧地捆在栅栏的横梁上。往日去挪动链子,很费功夫,今天很容易就解开了。
为了方便小姑夫随时来牵,我依旧将链子固定在栅栏上,不过不再如往日那么用力。
小姑夫搓着手,走进院落,脸上带着微笑,但流露出紧张的情绪,他经常来,知道大黄的凶猛。
“小姑夫,我一会把大黄交给你就行了。”我知道,一旦有人握着狗链子,狗就没有脾气了。
“不行吧?这么厉害。”小姑夫有些担心地说。
“没有事,放心吧,你拿着链子,狗就乖乖地跟着你走了。”我安慰他,但心里也担心大黄不给面子。
大黄进到这个院落,从未离开它的狗舍,一旦有了自由,它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在雪中蹦来蹦去的,简直无法安稳。
走出大门,我将狗链子递给小姑夫,大黄一愣,随机明白了什么似的,张开嘴巴冲着小姑夫就去了。
我一看不行,赶紧训斥了它,将链子接过来,一路由我牵着送往小姑夫的家里。
五六年的光景,第一次出门,它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途经之处有狗嚷的,它就停下来,靠上前去,挑衅一般,发出一声吼叫。仅此而已,栅栏隔着,它们没有正面交锋的机会。
小姑夫早已经给它准备好了狗舍,朝南,一个小门方便它进出,面南的其他部位镶着玻璃,便于日里采光,保证狗舍的温暖;一个中号磁盆放在狗舍的附近,那是给它准备的。
大黄看到我将链子固定在狗舍的铁桩上,还很好奇,不停地去舔我的手,甚至亲热地想张开嘴巴咬我一下,想以此表达爱意,它自然不会真的动口的。
“好了,这回稳当了。”我拍拍手,告诉站在一边的姑父说。
大黄看到我起身离开,不再管它,竟然急了,努力挣脱链子,大声嚷起来。
我不回头,径直走出小姑夫的家门,一路走回燕子窠。
往日未到家门,大黄就努力地嚷起来,如今安静了,安静得心里似乎缺了很多东西。
自此,燕子窠不再有狗的吠嚷,但大黄却必将如同卡丽、飞鸟一样,永久地留在我们的记忆当中。